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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系列重温] 零系列小说回忆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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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8 22:07  ·  上海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零~zero
零ZERO
——镜の记忆






序章·迷途



哎呀!糟糕!在这森林里迷路了!
我想想……刚才村子里的人告诉我的方向……应该没走错才是啊!

我的名字叫做浅夜 悟慧,是名旅游周刊的兼职摄影记者,这次是来这个偏远的村子进行取材的。

早知道这样的话,在村子里取好名族风格的照片之后就回去了,还到这森林里来取什么景啊!
现在要怎么办?!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却总是像在同一个地方徘徊呢……

走不出去了!



“……这边……”



“谁!?”

警惕地朝四处查看了下,没有任何人在那里……

又来了!
自从进入了这片森林之后就好象一直有个声音在身后徘徊,但每次回过头去的时候却总是一个人也没有!

也许是因为迷路的关系所以太紧张了吧,甩甩头,又深呼吸了几下,试图让自己跳的过快的心脏平稳下来。



“……这边……”



那个声音又再次传了过来,下意识的回头,除了一阵阵风吹过引起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
周围参天的大树枝叶茂密,曾曾叠叠掩盖了所有的光线,树林里一片黑暗,根本分不清外面已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靠手上的手电筒维持着那仅有的光亮。

现在该怎么办呢……

那个声音已经在耳边徘徊了好久了……心里其实十分清楚,自从我走进这片森林开始,就仿佛一直有个“人”跟在我的身后,间断地“告诉”我该走的方向……

可是,我却有种感觉,我并没有逐步走出森林,而是……越走越深……

身体似乎是浅意识地朝着那个声音所指的方向走去。

可恶!心里的一阵阵不安是怎么回事?!



“……这边……”



……那个声音……

为什么会突然间觉得那么熟悉呢?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而且,每当想要努力想起那声音的主人时,头就会像被谁打了一棍子那样疼痛,被迫停止了思考。

没办法,按照现在的情况,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这样,抛弃了刚才的犹豫不决,捋了捋滑落下来遮住眼睛的额发,沿着那声音飘过来的方向,继续走往那越来越黑暗的深处……



接下来将会怎样?没有人会知道……

那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是来自天堂的指引……?

还是……



来自地狱的诱惑…………






“……这边……”



“……快点来到……我的身边……”









第一夜·开启



跟随着那个声音的指示在黑暗的森林中摸索了好久,却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走出这片森林的道路和方法,周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如同死一般的沉寂,心中的不安与焦虑没有由来的翻涌着。

就在这时,好象隐约可以看见森林的尽头,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离尽头越来越近了!只要离开这里!

可是,走出了那片森林之后,并没有出现我所希望出现的村子或者是农家。

映如眼帘的是一幢破旧的宅子,从外面看起来,这栋屋子看起来很大,但也很荒芜,想必在它还很新的时候,这个家的主人一定很有地位吧。虽然现在已经变得荒凉了,但是仍然能够让人想象得到它当初那辉煌的样子。

慢慢走近那扇已经破烂得不能再被称之为门的地方,我看到了至今还遗留在那里的屋子名字。

……冰室……邸……?  

那也就是说,这个屋子的主人是姓“冰室”的咯?

冰室?……
这个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说过呢……?



啊!难道就是之前的村民告诉我的那个!

进入者都会失踪,遭到不幸,传说中那个……被诅咒的……“冰室家”!?



……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听村民们的描述,冰室家自古就在这个村子里十分受尊敬,似乎是负责某项十分重要的活动,但自从大约150年前,整栋房子突然间消失不见了,并且再也没有被找到过

传说那些找到它的人都会莫名地失踪,继而遭遇不测……
没有一个人能够离开这里……



一阵恐惧席卷了我的全身,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

那仅有的一条能离开这里的路是通往那片黑暗的森林的……
要回那片森林么……

……我犹豫不决……

回过头来,看向那栋巨大的宅子,是那么的荒凉……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有些……凄凉……

…………

看着那幢破旧的古屋,又觉得有点……熟悉……有些……悲哀……

我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熟悉?怎么可能熟悉呢?我可是前几天刚听村里人提起这栋“禁忌之屋”啊!没可能觉得熟悉的吧?

……可是……却总觉得曾经见到过这屋子……就好象……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一样……



“……进来吧……”



“!?”

又是那个声音……
她仿佛在召唤我进如这栋屋子……

光是站在这里的话什么也做不了!我这么告诉自己。
好,那就进去看看,说不定里面还会有人在呢,可以向他询问走出这地方的方法。
说实话,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实在是有些天真。

默默地握紧手里的那面镜子,那是我母亲的遗物,现在已经成了我的护身符。

好!进去吧!






在我7岁的时候,我的家发生了一场大火
我在这场火灾中失去了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温柔的妈妈,慈祥的爸爸,
都在这场大火中离我而去
所有的东西都被那场火灾给吞噬了
当大火被扑灭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只有这面妈妈曾经十分珍惜的镜子毫无破损的保留了下来
那是面很小巧的镜子,大概只有掌心那么大
但是却精致得很
圆滑的镜面周围和背面都刻着漂亮的花纹
但是在花纹中可以隐约看见一些文字,但却是看不懂的字体
我曾经问过许多人,奇怪的是他们都好象看不到这上面所刻着的文字
记得我有一次去询问妈妈关于上面的字
在听了我说的话之后
妈妈那总是温柔的表情一下子被悲哀所笼罩
突然间跪坐在地上把当时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孩子……为什么……”

当时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我隐约听见他含糊地说着些我不能理解的话语
因为妈妈那时的表情太过于悲伤,为了不让妈妈再那么伤心
我就再也没有提起过镜子的事情

直到那常大火发生以后
镜子就成为了我的东西
它好象十分坚固,很不容易破损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知道了妈妈很宝贝这面镜子
但是在它的镜面上却从来没有过刻痕,连最细微的那种都没有
那如水面般平滑的镜面是那样的透明,就好象……



……镜子的另一边连接着另外的一个世界……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那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直到我出发去那个村子取材的前一天晚上……

我像往常去取景那样,在家中准备出发时要带走的行李
当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我便躺在床上把玩着那面镜子

借着抚摩那平滑的镜面,回忆着双亲还在世时的幸福情景
看着镜子,仿佛母亲的容颜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镜中已经长大了的自己,不禁感慨万千

突然镜***现的并不是我的影像!而是另外一个女孩的脸!

那个女孩和我的年龄相仿,只不过,她穿着一身白色和服,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清秀的脸庞,眉宇间透露着些哀愁,那张脸……



和我长的好像!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当我准备再看仔细一些的时候,却发现镜子里呈现的是自己的容颜

那女孩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难不成……刚才所看到的是我的幻觉吗?






镜的另一面到底存在著什麽…『我不知道。』

这是一个古老的童谣,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就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所以才会害怕。』

『妈妈~那到底镜的另一面有些什麽啊?』传说中在夜鸟归巢的时分凝望漆黑的银镜,那波水般剔透的平面会反映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第二夜·幻惑



顺着通往大门的那条道路,我慢慢地朝那屋子走近。周围还是那样的沉寂,没有一丝声音。连昆虫和鸟类的叫声也不曾听见过。

现在才注意到,这间破旧的屋子在夜里看起来有中很特别的感觉。
仿佛和黑夜融合在了一起,隐隐地透露着些许危险的气息。
就如同再也不会有白天的到来,永远沉没在黑暗中。

心中猛然升起一丝不安,就好象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来到了那扇门的面前。

我试着推了下那扇古老的大门,门并没有被锁上。
在准备用力打开门进入的时候,我忧郁了。

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扇门的后面即将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更可能是充满危险的地方

一旦误入的话,也许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快进来吧……”



是在呼唤我进去吗……

虽然现在进入这栋冰室宅并不是个好的主意,但是

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把那扇年代久远的大门给打开了。
握紧手里的手电筒,靠着那些仅有的光来分辨清周围的景象。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玄关吧。总的来看,设计也好装饰也好,都和现在的日式房屋有些类似。
现在所看到的房间已经破乱不堪,房梁上的柱子都已经倾斜或是断裂,地上也有许多不知原因所造成的坑洞,屋子里的一切都被破坏殆尽了,简直像是废墟一般。

我小心地沿着玄关旁的通道走着,走廊尽头的……是镜子吗?
没错,是一面很大的镜子,就像现代的试衣镜那样。

忽然,就从尽头那侧的通道左边,有个白色的影子忽然间从那面镜子前面穿过,消失在了另一侧的尽头!

我被吓了一跳,是幻觉吗?

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慌张,我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个手电筒,慢慢地朝那影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这时我才发现,走廊的另一端其实有扇门。

轻轻地打开了那扇门,里面和玄关那里是一样的黑暗,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这是有个围炉的房间,看样子应该是客厅吧,房间的另一角还有个转角楼梯。

!?

我好象看见在两楼的楼梯那里有什么人在看着我!

但仔细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难道又是我的错觉吗?也许真的是太紧张了吧。
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我这么安慰着自己,不由得握紧的手里那面妈妈留下的镜子。

但心里那阵莫名其妙的慌乱是怎么回事?就好象即将发生什么不祥的事。
还有这栋屋子,到底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这里好象发生过某种灾难……
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也许是那仅存的好奇心的驱使吧,我慢慢地走上那个角落处的楼梯,在两楼的扶手处停了下来,从那里寻视着,手不禁意间触碰到了楼梯的扶手……

!?

一些零碎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同样是在这个漆黑的房间,一个白衣的男生拿着手电,慢慢走上我刚经过的楼梯,然后来到我现在所站位置,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了一个小本子,看起来应该是本便携式的笔记本吧。

忽然他转过身来,好象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直看向楼梯的方向。

我很清楚看到了他的脸。
黑色的短发有些反翘,白色的外衣,略显冷漠的眼神丝毫没有减弱那英俊的相貌,反而感觉有些相得益彰。

我微微愣了愣,他的脸……给我一种十分熟悉、十分亲切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他。但是……我以前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个人呢?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楼梯那边望去。

天啊!
一个长相极端可怕的人,不,直觉告诉我,那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它面目狰狞,丝毫看不出在他身上还留有人类的本性存在!难道那就是所谓的“鬼”!?还是说是“怨灵”什么的?!我不能自己地做着那些豪无根据的猜想,我实在是被眼前的那个“人”给吓到了!

那个男生还是望向楼梯的方向,很集中注意力的看着,然后皱起了他好看的眉。

难道他什么都没看见吗?

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他举起了手里拿着的一件东西。
这时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相机。

那是一个样式十分古老的相机,看外表就知道是件很有年代的东西了,外表上面还覆着些许灰尘。

他举起了那枚相机,把镜头对准了那个怨灵的所在位置。

难不成他能通过那个相机看到怨灵吗?那个怨灵已经离他很近了!

就在这一刻,他按下了快门。

令人惊讶的是,那个怨灵痛苦地往后退了好大一段距离,就好象那个相机对它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是没过多久,它又再次向那个男生攻击了过去!

在我还在吃惊时候,他又一次对那个怨灵拍下了照片,这次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怨灵所受到的打击好象更大,随着它一声恐怖的叫喊,便散作成蓝色的光点,消失不见了。

我回过头看向那个男生,他轻轻地舒了口气,放下了举着的相机。

那个相机,竟然有那种封印怨灵的功能!

忽然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之前的情景都已经消失了,我仍然站在两楼的扶手处,独自一人……

那个男生,是之前进这屋子的人吗?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后来他是否又遇到了那中怨灵呢?
是否有平安地离开这栋充满了迷团的屋子呢?

说来奇怪,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我应该担心我自己不是吗?担心自己是否会遇到刚才所“见”到的那种灵,担心自己是否能够寻找到离开这个地方的方法。

可是我却担心起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完全不认识的人,从心底里为他感到担心,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但是,如果刚才那一切仅仅只是我自己的幻觉的话……
不!不可能!刚才所看见的片段,给我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不能怀疑那只是一场幻影!



……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不由地在我脑海中浮现,感觉再待下去的话就会有不可避免的危险了!

可是,即使离开这宅子,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走出外面那片森林。

还是继续留下来吧,或许在这里,能够发现些什么。

况且……

那个男生……让我很在意……



就这样下定决心之后,我决定留在这冰室宅继续探索。

凭着感觉,在这庞大的屋子里游走着,不久之后,我开始惊叹,这栋冰室宅的构造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互相连接的房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在其中迷失方向!努力分辨着每个房间的不同,回忆着自己刚才所经过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在这空旷得恐怖的地方探询着。



“……这里……往这里……”



这次我没有忧郁,直接顺着那个声音所指示的方向走去,在这栋房屋中,我所知道的科学知识一点忙也帮不上,所以只好依靠自己的感觉行事了。

我走到一扇***,用了些力气把它给推了开。

映如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院子。

在黑夜里看着这个院子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好象这个地方很久没有经受过阳光,所有的景象都是那么的阴沉。偶尔传来的鸟叫声让人越发感到凄凉。

有几个朴素的牌坊成行地树立在那里,我不知道那些牌坊是代表着什么意义。
在院子的另一边有棵樱花树,就在水池附近,但是那棵树早已枯萎,风飒飒地吹着,好像夹杂着悲哀的呻吟。

整个院子给人的感觉和那冰室宅是一样的——没有丝毫的生气……
只不过更多了些没落了的凄凉感……

忽然发现转角处有扇门,我朝那走了过去,打开那扇门后,看见里面是个类似于神社般的地方,在那里搜寻了一番之后,我意外地在外面的空地中发现了一口井。

为什么在这里会有井呢?
我疑惑地靠近井的边缘,探着头看着井的内部,那里面竟然有个通往下方的梯子!
就在我的双手接触到井的边缘时,一阵黑白的景象忽然间映入了脑海……






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女孩,由四个穿着像神官一般的男人带领着,进入着个井的底部,那是个很广阔的空间,然后那个女孩跪坐在井底,月光从井口照射进来,映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好象在接受月光的洗礼,那个女孩抬起了头……

!?

她不就是我出发前,在妈***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穿白色和服的少女吗?那个和我相貌十分相似的少女!


仍然是那白色的和服,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长长的额发有些遮住了眼睛,可是我还是看到了……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哀怨……

充满了愤怒,痛苦,不甘还有……

……绝望……

看着她那张悲伤的脸,我也不禁开始难过起来,如同能够感觉到她的心一样,看着她的眼睛,我就能明白她的感觉,就好象……



……我们是同一个人……



“……找到你了……”










第三夜·镜影



我惊异地回头去,在我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和服,黑色长发的女子,和我刚才“看见”的女孩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脖子和手脚上都套着绳子,很奇怪,难道和她是同一个人吗?

可是!她给我的感觉和幻境中的女子感觉完全不同!
她给我的感觉虽然有些怨气,但她的内心是温和的,从那眼神中就能够看出。
而眼前的女子,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怨恨,愤怒等负面的情感,无不显示着她的危险!

急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身体却好象本能地停在原处。

“你是谁?”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是这么颤抖的。

“……冰室雾绘……”那女子慢慢地向我靠近,“……我是……过去的你……”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空灵,就好像每个字都敲击着我的胸口一样。

“过去的……我……?”随着雾绘的靠近,我一步步向后退着,“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看见她的嘴角向上形成一个弧度,“……是吗……原来转世后就把原来的记忆删除了……没关系……因为……”  

“转世?”一阵不安没来由地涌上心头,但想知道事实的好奇心使我留在了原地。

“……因为……你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就在这时,从她的背后涌出好多怨灵,它们都伸出手向我袭来!

我已经顾不得惊讶了,转身马上逃离这个地方,拼命回忆着刚才走过的路线,想方设法躲开那些怨灵的攻击,头也不回,使出所有的力气拼命地跑着,可是她仍然在我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我,那些手几次险些捉到我!

已经回到刚开始进来时的那个走廊了,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就能到达入口的门那边了!

就在我即将离开绳之走廊,进去玄关的时候,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黑白的幻景。


是那个男生!

和我现在的处境一样!他在绳之走廊里拼命地奔跑!周围无数只怨灵的手朝他袭去,他仍然试图逃脱!就在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不远处有个身影,是那个穿白色和服的女子!在一瞬间朝他袭来!



“快逃啊——!真冬——!”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跑到了大门那里,马上就能够出去了!
可就在我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我发现——

大门打不开了——!!

我使劲地推那扇门,它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身后的雾绘已经逼近了,可是我却打不开那扇关系着我存活的门!



……无路可逃了……



我有些绝望地转过身来看见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你已经逃不掉了……”雾绘渐渐向我逼近。

此时害怕已经充满了我的脑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亡者的手慢慢伸向我发抖的身体。

“……就像那个男人的转世那样……在同一个地方消失……那就是你们今生仅有的缘分了……哈哈哈哈……”

“你是指那个白衣服的男生吗?”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会在意他呢?为什么听说他有危险了我就会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呢?

“无论是谁!即使是你——我的转世,也已经无法拯救这个冰室家了!哈哈哈哈……”

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那面镜子,眼看着那些手就要捉住我了.

……不甘心……我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那个男生……我好想见他……就这么死了……

我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手里的镜子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所散发出的光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照亮了整个玄关!
那些怨灵都因为被这光照到而消失了,而雾绘也好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痛苦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抬起头愤怒地看着我,接着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我傻傻地站在原处,看着手里那面母亲所留下的镜子,那光芒已经减弱了许多,但还是很亮,很温暖,即使在这个阴暗的冰室宅里,也像是有人陪伴一样,让我觉得很安心。

雾绘应该不会就这么被打败了才对,这让我有点不安。

……还有那个男生……
刚才“看见”他将被抓住的时候,我好像有叫出一个名字……

……真……冬……

是那个男生的名字吗?为什么我会那样认为呢?为什么会说出一个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名字?就好象……我和他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他真的像雾绘所说的那样已经被……

不,不会的!

那种忍不住的担忧是怎么回事?

……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也许是刚才因为雾绘的关系受到了惊吓,此时我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手电筒里的电池差不多用完了,我便把那面镜子拿起来端详。

这面充满着我回忆的镜子,原来是那么神奇啊。
为什么妈妈会有这面镜子的呢?

!?

这时,镜子就像是回应着我的疑问一般,发出了不同与刚才的光芒。

我看了下镜面,里面竟然出现了妈***身影!
镜子里的出现了许多片段,看样子那都是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冰室家原本是这个村字里很受尊敬的一个古老家族,好象一直负责着某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分家和本家很少有来往,但还是知道本家所负责的任务是什么。在150年前,冰室家发生了某种灾难,然后就突然间从世人面前消失了,而分家的后人来到冰室的原址,却没有找到冰室宅,但是却发现了现在我手里的这面镜子。把它带回分家后,边一直由当主保管着,大家都相信这面镜子有着强大的力量,但是却从来没有显现过,然后得出了定论——只有这面镜子真正的拥有者才能够引发出它的所有力量。与此同时,分家的人数不知原因地极剧减少,最后,这面镜子就落到了冰室家的遗孤——也就是我母亲的手里。



原来我的身体里也流有冰室家族的血统啊!
如果说,只有这面镜子真正的拥有者才能够引发出它的所有力量的话,那它真正的主人,不就是我了!?

这些事情实在是让人无发相信,但是从我进入这冰室宅以后所发生的事情来看,镜子所呈现的影像全都是事实不会有错。

只有我能够看见镜子上面的未知文字,那是不是就是暗示着我是这面镜子的真正所有者呢?

所以当初我告诉妈妈我能看见上面的字的时候,妈妈才会那么惊讶,那么悲伤。她是担心我会因为这事情而遇到危险,所以才会……

我不由得伸手抚摸着镜中母亲的身影。
……妈妈……



这面镜子在冰室本家被发现,也就是说它是冰室本家的人的东西,而我只是分家的人,为什么会是它的主人呢?



“……冰室雾绘……”
“……我是……过去的你……”  
“……是吗……原来转世后就把原来的记忆删除了……”



我猛然想起了刚才雾绘对我说的话。
过去的我是冰室雾绘……
转世……记忆删除……

!?
难道说我的前世就是冰室雾绘吗?只是已经没有过去的记忆了!

没错,这样想的话,就能够想明白为什么我会是那面镜子的主人了!

只是,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冰室家所负责的重要使命是什么?整个家族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会突然消失呢?而我回到了冰室家,却发现这里好象发生了什么灾难,为什么我的前世雾绘还存在与这里?另外所有人都不见了,并且都化做了怨灵?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因那些谜团而着急的时候,一个怨灵突然间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好恶心啊!那个“人”竟然四肢都朝着相反的方向曲折,连头也是!整体看来就像是只蜘蛛爬在地上!然后它突然间向我爬了过来!我终于看清楚原来那是个“女人”,还穿着红色的和服,那双眼睛散发着红光,眼神里透露着无尽的恨意!样子好可怕!

这时镜子又一次发出了光芒,我把那光对准了那个怨灵,她痛苦地呻吟着,那可怕的外表在那光芒中慢慢变化着,最后变成了一位年轻女子的影象。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那身红色的和服很合身地穿在她身上,原先可怕狰狞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笑容。

“谢谢你使我得到解脱,拜托你,去够拯救更多的灵魂吧……”




然后,在镜子所散发出的光芒中,她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在那柔和的光里消失。

现在才明白,这面镜子有着“净化“的作用。

我相信那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吧,我不禁有些欣慰,想必他们那样毫无人性地攻击别人,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一直是在等待着,等待着有人来令他们解脱。

我又想起了那个白衣的男生,相信他用他的相机也拯救过很多迷途的灵魂。

不知道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雾绘说他已经……
我使劲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判定,只有去找到雾绘,才能够弄明白所有的真相。
况且我还留有这面镜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才对。

我不知道雾绘现在在哪,所以只好在这栋房子里四处搜寻一下了。

靠着从镜子里发出的光,我在整座房子里查找着,在查找的途中,我又“看见”了过去在这里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一位名叫高峰准星的作家为了给下一本小说取材,和他的助手平板八及编辑緖方浩二进入了富有神秘色彩的冰室宅。

他们进入冰室宅后没两天就被困在了里面,外界同时也报道了他们失踪的消息。在被困后平板八先产生了幻觉,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衣服上挂着绳子的女子,之后其他两人也相继产生幻觉。但最后他们还是没有逃脱厄运,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了冰室宅。



那个衣服上挂着绳子的女子,就是雾绘吧!

为什么她和那些怨灵要袭击进入冰室宅的人呢?更疑惑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丧心病狂的样子?令人费解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这时,我来到了一个之前从未来过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有许多点燃的蜡烛,好多的数量啊!看起来这里好象是个祭坛。一直传说点燃蜡烛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人们,那这么多数量的蜡烛是……

果然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灾难,这个家里的所有人也许就那样全部被……

有那么种说法,如果灵魂安息了的话,蜡烛上的烛焰就会熄灭,而这里的蜡烛显然已经点燃了很久了,却仍然在那里燃烧,难道意味着这个家里的灵魂们都没有得到安息吗?

忽然发现这个殡礼祭坛的房间的一侧,有一扇紧闭的大门。我朝那扇门走了过去,才察觉到它被莫名的力量锁起来了,用再大的力也不能打开。

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那扇门的后面有很重要的东西,要怎么办才好?

猛然想起了手里的那面神奇的镜子,我把镜面对准了那扇门的门锁处,集中精神,这时,从镜子里射出了一束光,然后我看见门上面有张咒符一样的纸慢慢地显现出来,接着又消失了。

我想就是那张咒符的力量封锁了那扇门吧。

还算轻松的打开那扇门,我走了进去,意外地看到那扇门的后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顶部是由瓦砾建造而成的,走廊很长,向远处延伸着,看不到尽头,而这走廊被漆成了红色,一般来说,红色就代表着那是十分重要的,我不禁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这走廊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长,奇怪的是,随着我在这里越走越深,心中的不安就越发显得明显了。就好象前方会有着让人恐慌的东西……

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可是出现在面前的仍然是一扇门。

那扇门紧紧地关闭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里急速膨胀,那个令人觉得恐怖的东西,应该就在这扇门的后面吧!

如同刚才那样,我拿起手中的镜子,让从镜子里放出的光照在门锁上面。  

可是出呼意料之外的,那扇门却丝毫没有动静。

我感到很奇怪,但是并没有放弃,增强了自己的意念,镜子里射出的光芒变得更强烈了。

但那扇门却仍然紧闭着,没有任何的变化。

连镜子都无法把它打开,到底该怎么做?
我无奈地走近那扇门,看着门上所绘的图案,忽然我想起之前我“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好象都是通过接触某样东西才会引发的,那如果我去触碰这扇门的话……

即使只是看到过去的片段,那对我来说也是很有用处的!

慢慢地抬起手,伸向那扇大门,就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



一群人从这里通过,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好象是神官,在队伍的最前端,有个穿白色和服的少女被左右两边的人扣押着,前往这扇门里面的地方,那里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周围都是岩石,

在中心的位置有五根形状怪异的石柱,有点像野兽牙齿的形状,在这阴暗的看起来就跟显得可怕了,就像是张开的鬼的牙齿一样!而这里好象是什么仪式举行的地方,现在的石柱已经用咒绳封锁起来了。

接着,尽头巨大的石门被打开了,我只看到那是个极其黑暗的地方,阵阵阴风从那里吹来,
那个被束缚着的女孩自始至终都在挣扎反抗。

“再让我见他一面——!!”

那个少女不挺地叫喊着,忽然间,她回过头来。

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相貌——是雾绘!

可最后她还是被周围的神官们拉扯着进入了那个通道。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地下通道了,周围的风不停地呼啸着,从风里好象能够听见许多人的呻吟和哀鸣,那丝阴冷就好象逐渐侵蚀着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让人不寒而栗。

我发现,他们好象是在准备进行什么仪式的样子。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同时,雾绘被推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台上,然后有五个神官在她的头和四肢分别绑上绳子,每条绳子的另一端都缠在不同的轱辘上,轱辘旁边有一个可以收紧绳子的机关。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却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无比的恐慌!



我终于注意到了尽头的那扇巨大的石门,和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那扇门好象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就好象从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存在了。但是,看起来好象一直是被封锁起来的样子。



那扇门的后面有着会让所有人害怕和畏惧的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的,但就好象自己知道一切一样!那种想法无庸质疑!!

仪式好象开始了。
家主和神官让绳子开始慢慢收紧,同时雾绘身上的绳子在人力的带动下越收越紧……

开始时雾绘还在不断的挣扎着,直到最后绳子收紧到让她无法再动弹。

我猛然发现了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不要啊————!!”



在绳子巨大的拉力下,雾绘被……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身体已经无法移动,泪水早已溢出了眼眶,抑制不住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胸口好痛……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直接渗入到内心!雾绘在死亡的那一刹那间,思念,不甘,绝望,怨恨,所有的感情都传达到了我心里!就好象亲身经历了身体被撕裂的那种极端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要举行那样残忍的仪式!

这时,五个神官分别拿出了五块类似于镜子碎片一样的东西,没错!是镜子!一个神官将那五块碎片重新拼凑起来,然后摆放在那扇被封印的门正前方的岩石上。

此时充斥着这个空间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男子走到被雾绘的血染红的石台边,那刺眼的红色让我感到晕眩!他把五条束缚住雾绘的绳子***了起来,如同供奉一样举到了高处。
难道那些绳子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吗?

接着那名男子走到了那扇看起来像被封印了的石***,把绳子固定在了门两边的岩石上。就好象把那神门给封锁住,不让某些东西从里面出来一样。

这时,我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好象隐约松了口气,雾绘的遗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可是刚才那一刹那的景象却始终徘徊在我眼前!

……周围那些人的无动于衷,雾绘痛苦万分的表情,以及在瞬间飞溅而出的刺眼红色……

我不忍地闭上眼睛,可那些画面却仍然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



“我已经失去巫女的资格了吧,神官把他给杀了……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我好想和他在一起啊……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我……是绳之巫女……可是,现在的我还能完成巫女的使命吗?我已经体会到了做人的乐趣……”



那便是雾绘在生命最后一瞬间的心声……
……是那么的悲哀……



绳之巫女?那是什么意思?作为绳之巫女又究竟有着怎样的使命?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突然间,绑在那石门上的绳子断裂了!随后那面摆放在岩石上的镜子也破成了五块,那扇一直被封锁着的大门终于开启了!

一阵莫名的气体从那扇门里涌了出来!之前死去的人们又再度复活了过来!情况很快失去了控制。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忽然间拔出了腰间的配刀,开始疯地斩杀在场的所有人,接着杀害了冰室家所有的人!然后切腹自尽!

而破成五块的镜子散落在了冰室宅的周围,形成了结界,限制了恶鬼们活动的区域。

此时,我惊异地发现,雾绘从那扇石门里走了出来!

怎么会!她不是已经……而且就在我的面前!

不!不对!她不是刚才的雾绘!

从门里走出来的那个女子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穿着和刚才雾绘同样的白色和服,只不过她的颈部和手脚上都绑着绳子……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雾绘吗……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间出现了许多怨灵!它们是那么的恐怖!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周围那些生者!

我猛然意识到那是杀死了之前的三名作家,并且在月之井那里对我进行攻击的“雾绘”!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会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黑白的影象消失了,我仍然在那个红色的走廊尽头,面前只有那扇只有那扇无法打开的门……

没想到……这个家从前竟然发生过那样的惨剧……

我无力地依靠着回廊的墙壁慢慢往回走着,刚才的那些片段让我无法遗忘,在脑海里永远是那么清晰地徘徊。

……绳之巫女……

那是一个怎样的职责呢?难道说每一位被选为巫女的人都要遭受雾绘所遭受的那种痛苦吗?

那个残忍的仪式再一次漂浮于眼前……想到那一幕惨剧……

……雾绘……

……以前的我……

不知不觉中我发现,我已经走到了之前曾经来到过的那个庭院。

……胸口还是好痛……

不经意间,我的视线停留在了那棵樱花树上……

在这个已经荒芜了很久的庭院里,这棵樱花树不由得让人觉得好孤单……

……好悲哀啊…………那枯萎了的生命……
!?

是我眼花了吗?

我竟然看到那棵已经枯萎了的樱花树在瞬间开满了艳丽的花朵!就如同在春天一样充满了生命力!血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

……好美……

渐渐地,我的意识模糊了起来……
第四夜·樱泣



冬去春来,樱树中庭的樱花早已长得枝繁叶茂,等待着开放的那一刻。

十年的岁月像水漂流而去。我的心却异常地平静,我知道,那个时刻就要来了。

樱花呀樱花,当你开得最盛之日,便是我得到解脱之时。

这些天来一直看守着我的神官们都不怎么管我,我知道,他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仪式做着最后的准备。

同往常一样写完今天的日记,其实我知道,这些已经记了近十年的回忆,在不久之后就会变得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不经意间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的樱花树,我愣了一下。

满树的花朵在一夜间全部绽放!那夺人眼球的耀眼红色如同一群细小的妖精一般随风飘荡。

我不禁朝那樱花树下走去,想在生命结束前最后一次欣赏这灿烂的片刻。

是谁在那樱花树下?

远远的,我望见樱花树下有个身影。

那人一袭棕色布衣,脸上带着十分专注的神情,望着那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
他是谁呢?留在冰室家这么久了,记忆中我从未见到过那个人。

这时他好象发现了我,友好地向我招了招手,似乎还说了句话,我没听清。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再看过去,便匆匆地转身回去了。
  
回到房间,我想着刚才的事,觉得很奇怪,多年来,常常觉得我的心似已停滞。可是现在,我的心竟如被唤醒般,强烈地跳动起来。多么不可思议的感觉,是……因为那个人 吗?

要是明天也去那棵樱花树下的话,是否还会见到那个人呢?隐隐的,我的心里有了那么种期待。

果然,那个人还在那里。可是那一刻,我却迟疑了,忧郁着是否该过去尝试着和他说话看看。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我,并且友好地向我挥着手:“***,为什么不过来呢?”

我慢慢地走向那个人,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觉得脸上烫得厉害,默默地把头低下。

“昨天***也有来看樱花吧?可为什么要离开呢?”

他的声音很柔和,很好听,我在心中这么想着。

“这里的樱花和我们那的不同呢,这儿的樱花特别的红艳,是为什么呢?”他笑了,那笑容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让我有些眩晕。

“不同?会吗?这儿的樱花一直是那样的。你不是这里的人吧?我好象从来没有见到过你……”

“***还不知道吧,我是从京都来的。是来这做客的,暂住几日。***是这里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慌乱中说,“……我也是来暂住的,有一个神官是我的亲戚。”

“喔……我还以为你是冰室家的***呢。”他点点头道。

我想岔开这个话题,忙说:“你刚才不是说,你们那里的樱花和这里不同吗?是什么样的?”

“我们那儿的樱花与这里的不同,是樱色的,其实,我的故乡京都,那里的枫树比樱花更有名。”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些骄傲,我不禁笑了。

“枫树?那是怎样的树木呢?也像樱树那样会开花吗?”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从未见到过枫树吗?”

我直白地摇了摇头。
“枫树啊,和樱树不同,它是不会开花的,但是它的叶子很漂亮,是朱红色的。枫树的树姿优美,叶形秀丽,在秋天的时候叶子会渐渐转变变为红色或黄色,还有青、紫色,为著名的秋色叶树种。远远望去,看起来就好象是被红黄色的云雾围绕着,很美很美……”

“真的吗?听上去真的好美啊。”我从没有看到过枫树,而且,不可否认,我喜欢听他说话。

“是啊,‘萧萧浇绛初碎,槭槭深红雨复然,染得千秋林一色,还家只当是春天。’……”

 此时的阳光正灿烂,微风拂过,樱树发出沙沙的声响,点点班驳的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花枝洒下来,轻轻摇曳着。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我感受到了他所说的那种恬美、淡雅的景致。刹那间竟然觉得,那一刻便是永恒。
  ……

我们聊得很开心,不久后,我意识到神官马上就要来我房间巡视,“很抱歉,我得走了。”
他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那真是太可惜了,和你聊天很愉快呢。”
我发觉他已经开始用比较亲昵的语气和我说话了,心里有点小小的甜蜜。

拐过回廊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雾绘。”我竟也大声地回头对他说了一句,还笑了笑。  



从那天之后,我便每天都能在庭院里见到他,也知道了他的名字,言叶,多么
好听的名字啊,我在心底里说。我的心情非常的畅快,我从没有感觉这么快乐
过。他告诉了我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原来外面竟是这样一个精彩的世界啊。
我忘记了其他的一切,整天只有他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那天临走时,他微
笑着轻轻在我耳边说:“雾绘,你知道吗?你是冰室家最漂亮的女孩哦”说完将一个东西递到我手里。我就傻傻地愣在那里,等过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手中是面小巧的铜镜,精细美妙的花纹,光洁的镜面。啊--我已经多久没照过镜子了?好象自从进了冰室,就没有刻意去照过了。我小心翼翼地向镜子里看去,看见了一个面色略为苍白,但此时已泛起阵阵红晕,双眼也焕发出光彩的女孩,确实很好看。这是我吗?--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了。



短暂的幸福很快便到了尽头。
神官们开始慢慢发现了我和言叶君过于频繁的往来,最后,他们甚至禁止我和他见面,整天把我关在那黑暗房间里。

而言叶君也发现了我绳之巫女的身份,他很愤怒,为了我那所谓的宿命而感到生气,他说要带我离开这个家。可是我不能够这么做!在这里所度过的十年岁月,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那个仪式,我不能就这样逃走!冰室家的所有神官和侍女,都不会放我走,对,当家决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不能……

“听我说,雾绘。你不能就这样听从他们的安排,这太残忍了。我就要回家乡去了,你和我一起走吧,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他突然很沉静地说,“说什么我也不能看你去送死。”



今天,言叶君竟然跺过了冰室家众人的监视,私自放我出来玩,他教会了我许多花草树木的名字,并告诉了我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丰富多彩。

接着,我陷入了一阵伤感之中:有了这样一个人,我,还舍得离开这个世界吗?我这时才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我很担心,言叶君已经五天没来看我了,我问起神官,他只是告诉我他已经回家了。为什么?要走得那么突然?我们马上就要阴阳两隔了,为什么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留给我。

那天晚上噩梦连连。我梦见他站在我面前,眼里是抹不去的哀伤。他就这样看着我,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扇门,然后他被那扇门里无尽的黑暗吞没了,脸上是苦痛的表情……我听见他的声音:“雾绘……我真的很想保护你一生一世,可是……原谅我不能了……”
我哭着醒来,他的表情让我知道了:他并不是被劝回家了,而是被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过错啊……我的心都快碎成八瓣了。

黑夜里,我是孤单一人,只有言叶君之前送我的那面镜子在我身边陪伴着我……

……言叶君……和你相遇的个下午,那天的樱花真的很美……可是,无论是故去的人还是慢慢落下的樱花花瓣,我都已经无法再看见……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倒在那棵枯萎的樱花树下。

……刚才的……是梦……?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些是雾绘以前的记忆吧。轻轻地抚摸着已经苍老了的树干,曾经在这棵树下,她有着那么美好的回忆……

只是甜美的恋情却没有得到幸福的结局……

苍天真的是很不公平……

我突然间想起了雾绘所爱恋的那个男子。他的长相……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他……?

没错!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生!他们的相貌是一模一样的!

即使他们的穿着不同,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同一个人!



“……就像那个男人的转世那样……在同一个地方消失……那就是你们今生仅有的缘分了……哈哈哈哈……”



那也就是说,拿相机的男生就是当年雾绘恋人的转世吗?就像我是雾绘的转世那样?

如果是的话,就难怪我会觉得他的相貌像是在哪里见过了。原来,我和他是……


还有就是在梦里所见到的,那位叫言叶的男子送给雾绘的那面镜子……

和我母亲留给我的那面镜子好象啊……

我拿起了手中的宝物,也许这面镜子就是当初言叶送给雾绘的那面镜子呢!

如果是的话,那这面镜子本就是属于雾绘的东西,而现在就我是它的主人这点来说正好是符合的。

这面镜子……
就是回忆之镜了吧……

所以我才能通过它看到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雾绘所遭遇的感受,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够了解的,她的痛苦,她的悲哀,她的哀怨……

这一切都是所谓的“绳之巫女”引起的!到底为什么会有那样残忍的仪式?绳之巫女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这一切的谜底成为了知道过去所发生事情的关键!

看着手中的镜子,雾绘那晚孤单寂寞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雾绘……你的一生是那样的令人惋惜……

……原本美好的一切就因为一时间的改变而注定将被毁灭……

镜子里又一次呈现出了那个人的影象。

那个与我有着前世姻缘的男生……



……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啊——————!”

!?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好象遇到了什么危险!

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我便朝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跑去。

当我跑到一个摆满了书的房间时,我看见一个女子的怨灵正在攻击一个看起来比我年纪小一些的女孩。
那个怨灵的双眼不见了,现在只看见有许多血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样子是说不出的凄惨。

我拿起手中的镜子,对着那个双眼流血的女子,集中了念力,怨灵哀鸣了一声,便消失在镜子所射出的光线中。

回过头去看那个被怨灵攻击的女孩,也许是用了太多力量和怨灵战斗的关系,此时晕倒在了一边。

我走向那个女孩,的确,那是个看起来比我小一,两岁的女孩,可能是在这宅子里所遭受的压力太大,所以才一下子晕了过去吧。

一个女孩怎么会独自一人到这恐怖的房子里来呢?

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我不忍心叫醒她,就让她枕在我腿上睡一会吧,比起冰冷的地板那样会舒服些。

用镜子的力量在房间周围设下一个结界,这样怨灵们便不会发现我们,更不会攻击,就让我们两个女孩在这里安稳地休息一下吧。

“……哥哥……”

那个女孩在睡梦中还喊着她的家人……微皱着眉头,晶莹的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滴落下来……

这个女孩在进入冰指宅之后,一定有遭遇到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艰辛吧。看她的样子……真是累坏了……

我轻轻地用手指替她擦去眼角的累痕,“……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在她耳边述说着安慰的话,见到她微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我也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她手里所拿着的东西————



……与那个白衣男生所拿的一模一样的相机……  
第五夜·真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哥哥就能看到一些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哥哥他对人很好,从小到大我心里有什么事也只愿向他倾诉。
特别是只有我们两能看到的那些“灵体”
自从母亲死后,哥哥就成了我唯一的亲人,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更加重要了。
最近哥哥正在寻找那位对我家有恩的小说家——高峰隼星先生。
高峰先生在去某个地方调查取材的时候神秘失踪了。
当哥哥那天告诉我他要起程去寻找高峰先生的时候,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象他这次出门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样……



哥哥失踪已经两个星期了,
我不禁担心起来,他留下的一些资料中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冰室宅这个地方,
于是,我也来到了这里。似乎有什么力量正从这间房子里涌出,
哥哥,我好担心你啊!



和我所想的一样!这栋冰室宅里的确有着某样东西存在!
我在玄关那边的走廊里发现了被哥哥带走了的,母亲的相机。
就在我把它捡起来的瞬间,我看到……

进入冰室宅后哥哥就感觉到了屋子有异样,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搜索后,他决定放弃并准备离开冰室宅。可他却在绳之回廊上被一个女子捉住……

我突然从面前那面很大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的影子,但当我回过头去上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接着,我继续在这栋宅字里寻找着哥哥的踪迹。

这个屋子里有很多门都被奇怪的力量锁住了,我无法继续进行探索。

回到楼下.....咦?墙旁边的屏风 ? 我本能地举起相机一照 . 发现屏风后面有门 ?  

!?

谁!!

一个转身,小女孩 ? 她悄悄走到我面前 , 指着我的相机 ......到底是 .....  
我记忆中.......我这个晚上遇到她两次.....每次都在开门瞬间见到"她" . 手指着某  
处.而且都是解开封印的地方.........这个女孩到底.......  



这个房子里有许多灵体!但和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些不同,它们都面目狰狞,毫无人性存在,并且不停地攻击我!

不行.房间门好象全被死锁似的,打不开.情急之下,我手中的相机一闪!  
咦?
怨灵被..........吸进去了 ?  

之后我便发觉到,这个相机有着封印怨灵的效果。

有了这个相机的帮助,我就可以继续寻找哥哥的线索了!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个冰室家的秘密,以及在这里所发生的惨剧!
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哥哥救出来!

这时我来到了一个摆满了书的房间,说不定这房间里的书能够对我有所帮助。

然后,就在我聚精会神地调查这里的书籍时,一个生前被刺目了的女人的怨灵突然向我袭来。

糟糕!也许是进入冰室宅之后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关系,身体一下子变得好重……
提不起劲……

那个怨灵朝我攻击过来……

不行了……意识渐渐飘忽了起来……



……哥哥……我还没有找到你……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是谁……?

……好温柔的声音……觉得身体好象渐渐温暖了起来……



“……已经没有危险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恩……好想就这么睡一会……
……我真的累了……



慢慢地,身体好象恢复了力气,我试着睁开双眼……



“……醒了吗……?”



……是刚才那个柔和的声音……

我慢慢坐起身来,发现有个人正在扶我,在这冰室宅里待得太久了,我反射性地拿起我手里的相机,并且与那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这时我才发现从那人身上并没有散发出怨灵所独有的怨气,反而……觉得有种很祥和的气息……渐渐地……包围着我……

“不用担心,我并不是怨灵。”

我看着那个靠坐在墙边的女子,她看起来和我年纪相仿,也许比我大一,两岁吧,和我一样穿着现代的衣服,黑色的长发整齐地梳理着,很清秀的相貌……

“雾绘!?”我不禁吓了一跳,没错!那个女孩的相貌和雾绘一模一样!

我发现这时那个女孩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你知道雾绘?”那个声音……就是在我昏迷过去时,恍惚间听到的……那个很温暖的声音……


对了!那个刺目女呢?我不安地朝四处张望着。

“不用担心,那个双眼流血的女子已经得到了安息。不会再攻击别人了。”
那个女孩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说着,她好象也很累了的样子。

“那时候,是你……救了我吗?”

这时她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我,那双眼睛好漂亮,仿佛如同紫水晶般的瞳孔,看着那双眼睛,我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感到不安了。

“恩,我在庭院里听到了你的叫喊声,所以就马上跑过来了。”虽然她的相貌和雾绘相同,但却完全没有她那种危险的感觉。

我有些愧疚,“对不起,刚才我还把你错当成怨灵了……”

她淡淡地笑了下,那笑容让人觉得很舒服,“不,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在这个冰室家随时都必须保持警惕。”

很意外,和这个女孩相处让人觉得好安心。

“我的名字叫做雏咲 深红,你呢?”

“悟慧,浅夜 悟慧。”她向我笑了下,并且示意我可以坐在她身边说话,“我是名旅游周刊的兼职摄影记者,这次是来附近的村子进行取材的。但是我在森林里面迷了路,当我走出来时,就发现自己站在这栋冰室宅前面了。”她顿了顿,“你也是迷了路才到这里来的吗?”

我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和她在一起感觉很温暖,“我并不是因为迷了路才进来的……”

这时她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瓶水,然后递给了我,“先喝点水吧,刚才你晕倒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嘴唇干的厉害,一定有好多天没有喝水和吃东西了吧?”

我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和我一样的人类女孩,让我一直以来在心里默默堆积的压力在瞬间不见了。接过她手中的瓶子,我悄悄地喝着,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喝过水了,瓶子里的水就像甘露般流进***涸的喉咙,瞬间舒服了许多,“谢谢你。”

看着我舒服了许多的样子,她露出了笑容,然后继续在背包里翻着,“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些吃的东西……”

说真的,我十分感激眼前这个叫悟慧的女孩,不仅在危急时刻救了我,现在还这么地为我着想,她的名字和雾绘一样,长相也……她是否和雾绘有什么联系呢……

“抱歉哦,我出来取景的时候就准备了些饼干和面包,你就随便吃点吧。”她的语气很真挚,让我紧张的心稳定了下来。

“怎么会呢,能找到个人陪伴我已经很满足了……”

悟慧抬起头靠在墙上,轻轻地舒了口气,“是啊,自从进了这栋冰室宅之后,我就认为这屋子里不会有除了我之外的人存在了……”

原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进了这屋子之后,我就觉得这里只有我独自一人。

她很耐心地等我吃完,脸上总是挂着那和善的笑容。

“你刚才说你并不是因为迷路才进入冰室家的?”

“是的,”我像悟慧那样靠在墙边,不经意间发现悟慧一直看着我手中的相机,并且……一脸很复杂的表情……好象十分困惑……

“这个相机是我母亲的遗物,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哥哥就成了我唯一的亲人。”

悟慧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和我一样啊……在我七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在火灾里丧生了,”她停了一会,“只不过我没有兄弟或是姐妹。之后的生活就靠学校的奖学金资助。”

我有些意外地听到悟慧所说的话,仅仅是一个比我大一,两岁的女孩就已经独立生存了,“……对不起……”

她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用道歉的,那并不是你的错。说下去吧,你怎么会进入冰室宅的?”

见悟慧并没有特别在意,我便继续讲述了下去,“之后有位叫高峰隼星的小说家主动抚育了我和哥哥。”

我看见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名字很熟悉……好象在哪里听过……” 看悟慧的样子,她好象还在努力回忆着,“没关系,深红你继续说下去吧。”

“恩,”我点了点头,“之后有一天,高峰先生为了给下一本小说取材,和他的助手平板八及编辑緖方浩二进入了这所的冰室宅。但是没过几天就传出了他们失踪了的消息。而哥哥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觉得事情有些离奇,就带着母亲的相机来到了这所冰室宅。”


“那个三个小说家!” 悟慧突然间低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我感到些奇怪,她从刚才开始就对高峰先生很在意的样子。

悟慧转过身来告诉我说,“他们进入冰室宅后没两天就被困在了里面,在被困后平板八先产生了幻觉,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衣服上挂着绳子的女子,之后其他两人也相继产生幻觉。但最后他们还是没有逃脱厄运,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了冰室宅。”

“怎么会!”我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悟慧,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些事情?”

她浅浅地笑了下,并且抬起了她的双手,“我可以通过触摸某样物体既而‘看到’它过去发生的事情。而那些三个作家的事,便是那样得知的。”

“是这样啊,没想到高峰先生他们已经遭遇不测了,”我有些意外悟慧所告诉我的事情,“哥哥他不知道是否知道了这件事情……”

“对了,你之前有提到过你的哥哥也来到这个屋子里调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悟慧有些不安地向我询问着,“他一个人来到这里是很危险的啊。”

“我哥哥……”我不禁悲哀地低下了头,“我并没有找到他!”

“怎么会呢?”我听出了悟慧语气中的惊讶。

我难过地抬起头望着悟慧,“悟慧,你知道吗?这个冰室家里的时空是混乱的!我好多次看到了哥哥就在我面前,但是哥哥却看不见我的存在!”

渐渐地,悟慧的脸被悲伤所覆盖了,我感觉到她搂住了我的肩膀,“别担心,深红,你哥哥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那几句简单的话语却让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那时候我看见哥哥被雾绘捉住了!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发现悟慧突然间动作僵持了一下,便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脸上完全被不安所笼罩着,“悟慧,你怎么了?”

“……”她忧郁了一下,接着迟疑地开口说到,“……深红,你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有些惊讶悟慧所问的问题,但我还是马上回答了她,“真东,雏咲真冬。怎么……”我还没有继续说下去,便看到了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以及无比的震惊。

“……真……冬……” 悟慧重复的说着哥哥的名字。我感到非常奇怪。“……深红,你的那个相机有着封印怨灵的能力吧……”

我很惊讶悟慧会知道这件事情,“是啊,悟慧,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呢?”

听了我的话后,悟慧脸上的担心越来越明显了,“我曾经‘看到’过一个白衣的男生,手里拿着和你手中一模一样的古老相机,那个男生……就是你哥哥……真冬吧……”

“是啊!那就是我哥哥!”我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你不用太担心的,深红,”此时悟慧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那淡淡的笑容,“你哥哥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看见’他被雾绘捉住了!还有无数的怨灵向他袭去!”想起了那时的影象,我变得焦急起来,“并且进入这栋冰室宅的人都会遭到雾绘的毒手不是吗?就像高峰先生他们那样!”

“相信我,他还活着,那个邪恶的雾绘即使再怎么没有人性,也不会去伤害真冬。” 悟慧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质疑。

我不解的望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哥哥真冬……他是……是雾绘……恋人的转世……”

我万分惊讶地看着悟慧,“……怎么会,那悟慧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我急切地想知道原因。

“那是因为……”此时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是那么的平淡温柔,“……我就是雾绘的转世啊……”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悟慧那***静的脸庞,说不出任何话来。

“所以……我会知道雾绘过去的事情……”也许是看到我惊讶的表情,悟慧有些为难的笑了笑,“这种事情很难让人相信吧,”说着,她把手里的一样东西拿到了我面前,这时我才看到,那是一面镜子,“就是它告诉我了过去的事情。”

从悟慧的手里接过那面小巧的镜子,我感觉到那镜子里隐藏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是那样的祥和,却又是那样的强大。

“这面镜子是言叶,也就是雾绘已故的恋人在生前送给她的东西,雾绘过去的一切从那镜子里都可以看到,不过,能看到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现在完全相信悟慧的话,没有丝毫的质疑。并且把那面镜子还给了她。

“可是,我还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悟慧接过镜子后,皱起了眉头。

“我进入冰室家后发现了关于这个家的许多秘密,”我望着她,“说出来吧悟慧,说不定我能帮到你的忙。”

悟慧欣喜地抬起头,“真的吗?那我就说了,你知道‘绳之巫女’是什么吗?雾绘她曾经就是绳之巫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所深爱的恋人被神官杀害了,与她阴阳两隔。并且这个家举行过很残忍的仪式,那个仪式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有些意外悟慧也发现了这些事情,“那些我都有所了解到,看来你还不清楚关于冰室家的一些重要的事情。”接着,我便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之前在这里袭击你的怨灵就是被刺目的女子了?”

我点了点头,“那面很重要的御神镜我已经凑齐了四块,但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最后的那一块。”

“雾绘就是因为被选为了绳之巫女所以才会……” 悟慧悲伤地望着她手中的那面镜子,“但是因为她对恋人的思念,以及对于人世间的留恋,仪式才会失败的……”

我猜到慧现在一定十分难过,前世的自己是那样的悲惨,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到的,“悟慧……”

过了一会,悟慧转过身来,脸上又换上那温柔的微笑,“深红,我们一起去找雾绘吧!让她得到解脱,还有……一定要救出真冬!”
  
那笑容是那么的坚强。不禁让人为之动容。

“好啊,我们这就准备去找雾绘!然后,救出哥哥!”

……她是哥哥今生的恋人吧……

……因为前世的姻缘未尽,所以今生以那面镜子作为引导,两人又再次回到这里,等待相逢的那一刻……

……如果可能的话,我好希望有那么个姐姐……
要是这次能够和哥哥还有悟慧一起离开这个冰室宅的话,也许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三个人一起……一家人……






第五夜·真实·夹缝



……这里……是哪里……

……身体好重……使不出力气……

……我好象在这里已经徘徊了很久了……



自从在绳之回廊那里被那穿白色和服的女子捉住以后,便一直待在这里。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她要操纵那些怨灵攻击我?

……呜……头好痛……

我好象有看见深红……看到她进这冰室宅里找我……

千万别出事啊……深红……



!?



在黑暗中忽然闪现了一阵光芒,那阵光芒是那么的强烈!使我难受到睁不开眼……

当我再次张开眼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物的女孩,黑色的长发在这奇异的空间中轻轻飞舞……

那个女孩抬起了头,我惊异到发现,那女孩的相貌与那个把我围困起来的白衣女子一模一样!

但是在她身上完全没有危险的气息,反而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象……曾经和她认识一样……不……是比那更熟悉的……

这时,她慢慢的整开双眼,我不禁为那双漂亮的眼睛所折服!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地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吸引着所有见到它的人……

她就那样望着我,就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

那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哀愁,略微皱起的眉头让我觉得好难过。

她轻柔地抬起右手,我在她的手里看见了一面镜子,是一面十分小巧的镜子,周围有一圈奇异的花纹围绕着,那镜子是……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此时,,那个女孩哭了,还是那样看着我,可是晶莹的泪水却不可截止的从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滴落,看着她那张悲伤的脸,我不由得觉得心好痛……我好想提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可是我却无法移动脚步……即使她就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无法为她做到……

她走到了我的面前,离我是那样的近,近到我可以闻到她身上所独有的香味。

那个女孩哀伤地看着我,我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所以就只有这样,无声地望着她。

这时,我感觉到脸上传来了一阵温暖,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女孩正抚摩着我的脸,温暖的感觉通过她的掌心传达到了我这里……身体渐渐有了力气……


我望向她那悲伤的脸庞,“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哭呢……?”

她低着头,仍然在哭,“……因为……你已经不再记得我了……”

“我……”我无法记起她是谁……我真的已经“遗忘”她了……

“快点记起吧……记起我是谁……”

她抬起头再次望着我,我们离得好近,这次我甚至看到了她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清晰的呈现着我的身影……

……那种感觉……
“……快点想起我是谁吧……”她的声音渐渐的变得飘渺起来,我惊异的发现她的身体正在逐渐消失!

“不……不要走……!”我试图留住他,但是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快点想起我的名字……真冬……”听见她叫着我的名字,我觉得那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她马上就要消失了!

“不要走——!”

她仍然望着我……与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眼里……透露着一丝希望……

“不要走——!不要走啊——!悟慧——!”我不顾一切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然后……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依偎在我的怀抱里……



……终于找到你了……





第六夜·终结



经过我和悟慧一段时间的讨论,最后我们决定去黄泉之门那里查看一下究竟,之前的那个仪式失败后,黄泉之门应该就此开启着才对,无论雾绘是不是在那里,我们必须把它给关闭并且想方设法封印起来,不能让那门里的瘴气继续充斥这个冰室家。

在离开这书院之间前,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已经休息了好一段时间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最后的战斗,我们只能尽量保存些精力和体力。

偶然间我意识到,在这里停留了那么长的时间却没有一个怨灵来攻击我们,就好象有个结界设立在这房间周围一样,有种让人平静下来的感觉围绕着这里,那感觉和悟慧给我的感觉一样,是她设的结界吧。

这时我回过头去看,发现她靠着墙已经睡着了,陷入梦境的她脸上的表情仍然是那样的柔和,平静。但是我知道,她很累了,就和我一样,独自一个人来到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没有任何依靠,只有自己一个人努力生存着,那样真的好累。

悟慧曾经说过,她的父母在她七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那也就是说,之后的十余年她都是靠着自己生存下来的,用学校的奖学金作为资助……作为杂志的摄影记者……

真的很不容易,就靠自己一个人。我还有哥哥与我相互依靠,每当我悲伤难过的时候,哥哥总是陪伴在我身边安慰我,可是悟慧呢……她只有孤单一人……

可是从她身上却完全看不出那种没落与困惑,在和她相遇之后,我不禁为她的善良与温和所打动,那温暖的笑容包围着我,使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孤单,那笑容种透露着坚强……

此时我发现,悟慧平静的睡脸渐渐变了,好看的眉凝集在了一起,一副痛苦的模样,她在被梦魔打扰着吗?

我来到她身边,听见她正痛苦地呢喃着……



那个日子终于到来了,我根本措手不及,它便已经来了。樱花开得正盛,如血一般。和他一起在樱树下闲聊的那些时日还仿佛就在昨天,然而现在……我无言地站在树下,看着面前的当主大人和四神官。……忽然一阵恍惚,藏在袖中的那面镜子顿时滑落在地,没有碎。他们的脸色却明显难看起来,当主大人捡起镜子,用冰冷不带表情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狠狠地将镜子扔了出去。

我听到我的心再一次破碎的尖利的响声。

我被带进了那个我曾心心向往,希望能得以解脱的深道。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去那里了,我挣扎着,在黄泉之路上,我回过头喊道:“你们,就算是他死了,也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啊!!!……”
没有人理睬我,他们只是很用力地把我拉扯到祭台上。……我感到铺天盖地的巨大痛苦向我袭来,我……我不知道我会被这样……他们都面无表情,机械般地收紧绳子……他们的背后出现了一片烂漫如血的樱花,亦或是……浓得化不开的鲜血?那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色……

那天的樱花……好美……

若,还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悟慧……醒醒…………悟慧……”



……我好象听见有人在叫我……

!?

突然间,我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深红正一脸担心地在我身旁望着我。

“你怎么了?悟慧?”她不安的询问着我的情况。

我慢慢坐起身,……呜……头还是有点晕沉沉的,刚才我是在梦里吗?

“……我没事的深红……”我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忧,“只是做了个梦而已……不用担心……”

听到我这么说之后,她脸上的不安退去了许多,她也很辛苦啊,为了寻找哥哥的线索独自一人来到这充满了危险的冰室宅,并且能够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刚才所做的那个梦……

雾绘的痛苦心声再一次传到了我心里,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简直要把我湮没了,要不是深红及时把我叫醒的话,或许……我已经陷入噩梦中再也无法醒来了……

“悟慧,我们出发去黄泉之门吧。”深红的神情是那么的坚定,我感觉到了她眼神中所蔓延的无限希望。

“恩,走吧。”向她展露一个充满鼓励的微笑,她看见后会心地笑了。

可是,就在我站起来的那瞬间,我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扭曲了,然后无力地跌回地上。

我隐隐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就好象……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活力了……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因为我并没有很强的灵力,所以使用那面镜子需要花费我很大的精神力量,可能是维持结界太久的缘故,突然间站起的时候就觉得使不出力气。

……还有……
每次使用镜子发出强大的能量之后,我都会觉得,身体变得比之前更疲惫,而且,不管我睡多久,休息多少时间,就是不能恢复到之前那样的活力。


……就好象生命正在急速走向尽头……

深红马上跑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不安地询问着,“悟慧,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借着她的搀扶站了起来,“只不过坐着太久了,突然间站起来就有点头晕了。”

不能告诉深红这件事!她好不容易找到我这个可以帮助到她的伙伴,她是多么地希望找到她的哥哥,如果她知道了我身体的事情,她会多担心,多失望……

……即使我不能够离开这栋冰室宅的话,就算用尽所有的力量我也要让深红逃离出去……

她还有她未完的人生,不能让她就这么困在这里。

“我们走吧,深红。”见她脸上的不安消失了,我也有些安心。

“恩。”深红点了点头,是那样的充满信心。



他们来到庭院中,找到了在那里的月读堂,两个人从月见井里的梯子上爬了下去,直到到达了井底那个空旷的平地。

“这就是绳之巫女接受月光洗礼的地方吧,我有看见雾绘之前到这里来过。”

悟慧手里的镜子在黑暗中发着光,指引着他们所要走的方向,两个女孩在那样陌生阴暗的地方走着,注意力不由得警觉起来。

“悟慧,小心些,好象黑暗中有很多双眼睛正盯着我们。”深红在悟慧身边走着,向她作着提醒。

“恩,从我们进入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在后面了,” 悟慧顿了顿,“不知道它们何时会对我们进行攻击。”

接着,他们来到了举行裂绳仪式的祭坛,看到至今石台还残留着的血迹,悟慧难过地捂住了胸口,眼前再次闪过了雾绘之前的影象。

“悟慧,你没事吧?”深红担忧地看着她,“我们这就去让雾绘得到解脱,来!”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定。

悟慧痛苦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受到深红的鼓励后,她再次振作了起来。两个人继续在地下探索着。



!?



突然间,那些埋伏在黑暗中的怨灵一下子向我们攻击过来!

深红马上举起照相机向那些亡魂进行反击,而悟慧也拿起镜子做着反抗。

可是,那些怨灵源源不断地向他们两个袭来,即使消灭了眼前的一部分,又会有另外一群马上蜂拥而来!

这样下恐怕撑不久!悟慧一边抵抗一边思考着事情的严重性,这对我们两个女孩来说消耗的体力太大了!特别是对于这么多数量的敌人,那对深红尤其不利!要是她相机里的底片用完了的话!

不能就这样下去!

“深红!这些怨灵由我来应付!你快进入右手边的那扇门!”悟慧尽量想办法把怨灵吸引到她这边来,好让深红有机会逃脱!

“不行!”深红拼命地拍摄着数不完的亡灵,“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听我说,深红,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的……” 悟慧镜子中的光芒一刻也没有消失过,“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深红看到底片的数量正在急剧减少,她忧郁了。

“你忘了……你还要去救真冬啊——!”

深红转过身万分担忧地看着悟慧拼命战斗的样子,“可是如果我走了的话,悟慧你会……”

“我不要紧的……”这时,悟慧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深红所熟悉的微笑。

深红明白了,她努力向那扇门跑去,回过头来看着那笑容,直至看不见为止。



看见深红平安地进入那扇门,悟慧心里的巨石落下了,此时在那空间里的所有怨灵统统转向了她一人。

接着,是一阵令人感到不安的沉默,那些怨灵就这样看着她,什么动作也没有,悟慧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真冬……我好想见你……
就在这时,所有的怨灵在一瞬间向她袭去……



自从深红进了那扇门以后,就没有怨灵袭击她了,她也感觉不到周围有它们的存在。她在黑暗中拿着手电摸索着,心里还是十分担心悟慧的安危。

在走了许多陡峭的路之后,她终于来到了黄泉之门所在的那个地方,她连忙跑到石门对面的那块岩石那里,把四块御神镜的碎片拼凑起来摆放在那岩石上。

“最后的那块御神镜碎片究竟在哪里?”

就在深红感到迷惑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身后的强大怨气,她立刻转过身拿起相机,发现那个邪恶的雾绘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而她的身后有许多的怨灵张牙舞爪地徘徊着。

深红毫不犹豫的用相机吸收着她的怨气,每一击都是抓住了时机拍摄的,给雾绘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我一定要战胜她!这样才能尽快回去帮助悟慧,然后救出哥哥!”



这便是“信念”之强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之后,终于把雾绘身上的怨灵给封印起来了,可就在深红想松口气的时候,她手上的相机不知怎么的开始震动起来,突然间,相机摔落在了地上!裂开了!

里面所封印的怨气又再次回到了雾绘的身上!

怎么办!

深红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工具,更不要说是反击了!

那个邪恶的雾绘一步步向深红逼近,没有路可以退了!

她身后的亡灵一下子向深红涌了过来!



……



一阵光芒突然间闪现!
……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痛苦和难受……

我慢慢睁开眼睛……

“悟慧——!?”

我惊讶地望着挡在我面前的悟慧,刚才雾绘的攻击都被她的镜子所化解了。

“悟慧,你没事!太好……”就在我欣喜地站起身时,悟慧却突然间跪倒在了地上。

马上把她扶了起来,我意外地发现她好象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你怎么了?悟慧!”

“……即使是你也拯救不了这个家了……”雾绘并没有被打败,并且向我和悟慧这边走来。

悟慧没有说话,坐在地上辛苦地喘着粗气,双手支撑在地上,尽可能的恢复体力。

此时,雾绘再次准备攻击我们!

“……住手吧,雾绘……” 悟慧无力的吐出些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虚弱。“你还记得这面镜子吗?”说着,悟慧把手里的那面镜子举向雾绘。

“……”雾绘停止了攻击,只是无声地望着悟慧手里的镜子。

我看见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停下的脚步,迷茫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凶恶。

就在我奇怪的看着她的时候,悟慧靠近我耳边,“快,快去把相机里那块御神镜的碎片摆放到岩石上面去……”

这时我才发现,在那个破碎了的相机碎片中,有个东西在黑暗中闪耀,是御神镜的碎片!

难怪我一直找不到那最后的一块御神镜,原来它就在我的相机里!



我连忙跑过去捡起那碎片,然后跑到面对黄泉之门的那块岩石那里,把手中最后的那块御神镜碎片拼凑了上去。



就在拼合的那一瞬间,御神镜突然发出了异样的光芒!拼凑的裂痕不见了,镜子变成了一个整体!

我正讶异地看着御神镜的时候,从镜子里我看见雾绘身后徘徊着许多怨灵,向我这里走来,我反射地回过头去……

就在那一刻,御神镜所放出的光茫照射到了雾绘的身上!我看见雾绘身后的怨灵们痛苦地挣扎着,哀鸣着,最后,消失在镜子所射出的光辉中!

然后,雾绘突然间向前倒在了地上,而哥哥就在她的身后!

“哥哥——!”我跑过去扶住了即将倒下的哥哥,看到哥哥慢慢张开眼睛,我好高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顺着哥哥的视线,我看到悟慧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悟慧……”哥哥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而悟慧有些惊讶哥哥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哥哥没有说什么,悟慧好象有些明白了,朝哥哥笑了笑,“谢谢你,真冬。”



……那是不需要语言,就能够进行的沟通……



温馨的重逢并没有维持多久,黄泉之门开始蠢蠢欲动了。

随即,整栋屋子也开始摇动起来,顶部的岩石掉落下来。这里好象要坍塌了!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把黄泉之门封印起来。” 悟慧步履艰难地向黄泉之门那里走去。

哥哥上前拦住了她,“继续留下去的话会有危险,况且……”此时,哥哥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你的身体已经很脆弱了,如果再使用力量的话……”

看着哥哥担心的模样,悟慧轻轻摇了摇头,“要是就这样放着不管,以后还会有人因它而丧命的,我不能就这样走了,真冬,你快带着深红离开这里,尽快逃出冰室家!”

看到了悟慧眼底的坚定,哥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走到了悟慧身边。

“……真冬……?” 悟慧不解地望着他。

这时哥哥转过身来,“深红,你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不!我不能把哥哥和悟慧留在这里!”

“深红!”悟慧担心地看着我,然后转向哥哥,“真冬,你也快走吧……”

哥哥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然后搂住了悟慧颤抖的肩膀,悟慧抬起头看着哥哥,渐渐明白了哥哥的心思,她变得沉默不语。

此时的坍塌比之前更为严重了,悟慧和哥哥同时转向我,“快逃吧,深红!”

“不,我不能……”我仍在原地犹豫着,不愿离开。

“深红……”我抬起头看见悟慧的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温暖微笑,“相信我们,我和真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所以,你先离开这里吧。”

悟慧身边的哥哥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最后一次带着眷恋和不舍看了哥哥和悟慧一眼,我迅速地转身离去……



屋顶的岩石不断的掉落下来,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了。

悟慧走到黄泉之门的门口,看着从里面涌出的瘴气,一时间的沉默。

接着,她拿出了那面她所珍惜的镜子,看着镜子周围所描绘的花纹,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把镜面对着打开的黄泉之门,悟慧开始向镜子里注入精神力,镜子里的光照耀在黄泉之门上,封住了里面的瘴气,但却无法使门关闭起来。

当把精神力集中到最强时,门终于合起来了些,悟慧清楚地感觉到生命早她体内迅速地流逝着。



……那种感觉……好痛苦……



就在这时,悟慧感觉到了一阵温暖……



……真冬……在她身后……紧紧地抱着她……

眼泪不经意间滴落了下来,“……傻瓜,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真冬轻轻地在悟慧耳叙说着,“……因为,和你约定好了,要陪伴你一辈子……”

不可抑制的眼泪从悟慧漂亮的脸颊滑落,“……对不起……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结果却……”

“为什么要道歉呢,这不是你的错……”温柔地替悟慧擦去脸上的泪痕。

“如果还有来生的话……希望那时,我们能够再在一起……” 悟慧的声音有些呜咽。

“……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与你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悟慧笑了,因为她已经得到了她所想要的答案。

再也不会迷茫了,悟慧把力量完全地释放了出来,真冬握紧了她的手,一股温暖的力量通过手心传了过来,悟慧感觉到镜子中的力量空前的强大……



……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即使是地狱……也可以握着你的手继续走下去……



就在那一刻,一阵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古老的冰室宅,甚至整片森林……
黎明·希望


……

……我好象睡了很久了……

……我慢慢地张开眼睛……这是哪里……



“医师!菊池医师!那个女孩醒了!”
雪白的墙壁……好象隐约能够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

我坐起身,几个护士连忙走过来向我询问身体情况。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位医生打扮的男子,他走到我的病床边。

“这里是医院吗……?”我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没错。”那个医生翻了下我的医疗记录。“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深红……雏咲 深红,你是……?”

他合上了记录本,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相貌很和善,棕色的短发贴在耳边那张脸微微有些稚气,“我叫菊池 启介,是你的主治医生。”说着,他展露了笑容 ,他的笑容……很好看……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的……?”我有些不解,头还是好痛。

“我在去村子给病人治疗的路上,经过了那片森林,突然间有一阵很强烈的光照亮了整片森林,我便朝那光芒发出的方向跑去,结果,就发现你晕倒在了路边。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从屋顶掉落的石块……逐渐坍塌的房屋……不停逃离的脚步声……刺眼的光芒……



我忽然间想了起来!

“哥哥!还有悟慧!他们还在冰室宅里!”我焦急地看着菊池医生,迫切的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他们两个也被救了的消息。

可是,医生他默默地摇了摇头,“很遗憾,我只发现了你一个,在那附近并没有找到其他人。”

“怎么会!哥哥和悟慧就在那里啊!”我的情绪激动起来。

不,不会的,哥哥他们一定也平安无事的逃了出来!

“在那附近并没有发现有屋子之类的地方啊。”有个护士自言自语地说着,听他们的语气明显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不可能!冰室宅就在我晕倒的地方的附近!”记得就在我刚跑出来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菊池医生向在场的人示意了一下,然后护士们都静静地走了出去,留下我和医生两个人谈话。

“那是真的,”医生在我面前冷静的说着,“除了你之外没有发现任何人……”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无法克制地摇着头。“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眼泪从眼眶溢出,弄***洁白的床单。

“……”他看着我激动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深红,你先冷静下来。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我意外地抬起头看向他,“你……相信我……?”

医生他在我的床边坐下,放下了手里的记录本,“也许你会不相信,但是我必须把事情告诉你……”这时,他拿出了一样东西,我惊异的看到,那是哥哥那个已经破碎了的相机!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从他手上拿过相机,没有说话,等着他说出他所指的那件事。

见我的情绪稳定了些,菊池医生继续说了下去,“和之前我所告诉你的一样,那时我正巧经过那片森林,突然间一阵强烈的光照亮了整片森林,就在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仿佛听见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

‘……拜托你……马上前往光芒发出的地方……在那里……有个女孩需要你的帮助……’

那个声音很柔和很温暖,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并且什么都没有想,就往光所发出的方向跑去。结果就像那个声音所告诉我的那样,我在森林边缘找到了那时已经失去意识的你,而在你身后……”他停顿了一下,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后面要说的话,“有一栋非常古老的宅子。”

“那就是冰室宅!”我激动地说到。

菊迟医生继续说了下去,“我看到那耀眼的光芒慢慢地消失在那破旧的屋子里,正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有个男子温和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请你把她带出这片森林……我的妹妹……就托付给你了……”

我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在屋子的入口处站着一对男女,那个女孩依偎在白衣男子的怀中,黑色长发在暗夜中随风飘舞着。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柔和,在那里凝望着我,那个女孩向我展露出一个万分温柔的微笑,我就好象理解了她的意思一样,转身之后,带着你离开了那个森林……”

  
我再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任凭泪水在我脸上流淌。

“……哥哥……悟慧……”我呜咽地叫着他们的名字。

菊池医生坐到了我身边,轻轻搂住了我不停颤抖的肩膀,“不要哭了,深红……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在我耳边述说着安慰的话语,在那一瞬间,我不再像之前那样的伤心难过,“恩……没错……”,他温柔地替我擦去了眼角残留的泪水,“哥哥他们现在一定也平安无事……”

“悟慧和我约定好了,她和哥哥会平安地回来……”渐渐的,我停止了哭泣,我紧了手里哥哥的相机,“我要相信,相信他们会回来。”

医生笑了,我发现那笑容是那么地好看,“就让我,一直陪伴你等待那一天的来临……”



依偎在医生的怀里,我不再觉得那么孤单,我并不是独自一人。现在,将来,我都坚信不移,哥哥和悟慧,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






……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流逝了……

转眼间那冰室家的故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深红的信念却丝毫没有动摇过,她在面对新生活的同时,每天都在等待……那两个人的归来……

已经习惯了新的生活,和往常一样,深红从黑泽***那里工作完之后,回到自己的住所。黑泽***是位摄影师,深红现在正担任她的助手。

回到家中,看到启介正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餐,有些意外地向丈夫走去。

“今天不用在医院加班吗?”顺手帮他把青菜在水里洗了一下。

“恩,上次和你提到的那个病人手术很成功,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启介笑着回过头来,“所以院长放了我几天假,可以在家陪伴妻子啊。”

深红被启介的语气逗乐了。

“对了,刚才有个女子到家里来找你。” 启介忽然间想到了。

“是谁啊?”深红没有抬头,继续洗着青菜。

“是个黑色长发,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

!?


……黑发……白衣……
……眼前突然间想起一个人的身影……

深红停下了手里的活,“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这个嘛……” 启介皱起了眉头,“她只是说有样东西要交给你,因为那时候我忙着写手术的医疗报告,就让她自己上楼把东西放到房间里,然后她向我打了声招呼,接着就离开了,可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她……”

深红丢下了了手里的活,马上跑到了二楼的房间。

“深红,你怎么了?” 启介不安地跟着她进了房间,意外地,看到深红站在书桌面前,泪水不经意间滴落下来。

启介走到了她身边,把她搂在了怀里,“深红……?”

这时,他发现深红的哭泣并不是因为痛苦或是难过,没错,深红哭了,但是她的脸上挂着只有幸福的时侯才会有的笑容。

在深红的书桌上,一直摆放着哥哥真冬当年所留下的相机,而此时,在相机旁边有那么面镜子,那是面很漂亮的镜子,周围刻有美丽的图案,那是面很古老的镜子了,就这样依靠在相机边上,而相机有了因为有了镜子的陪伴,显得不再孤单。

深红擦去流落的眼泪,幸福的笑了,“……悟慧真是的……此刻一定和哥哥幸福地在一起吧。”

启介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他轻轻地搂着深红,“是啊……他们现在一定也很幸福……”

深红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没有可以使我们迷惑的东西了……






不远处的围墙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黑发女子,她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接着转身离去,漆黑的发丝在空中飘动。



我不知道我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就在我醒来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我所造成的罪孽有多么深重。

我好想去解救离我不远处的那对恋人,看着他们,就好象看着以前的我和言叶君,我真的好想看到他们得到幸福。

可是当我醒来时,我已经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的力量。

我站起身,看到黄泉之门已经被封印起来了,虽然我已经没有了力量,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那个封印的强大。

地底已经开始坍塌了,不断地有岩石从空中掉落下来。



我惊讶地看到,那个和言叶君十分相似的少年坐就在黄泉之门那边,而他的怀里躺着作为我转世的那个女孩,此刻……已经毫无生气地闭上了眼睛……

我深知她一定是因为把黄泉之门给封印起来所以才会用尽力量的。

“……雾绘……你快逃吧……”

那个男孩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低着头,默默地把悟慧抱在怀里。

“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逃走。”

“那些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没有人会责怪你。而且……”真冬看着爱人沉睡了的脸庞,“悟慧也是那么希望的……她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那你呢?”屋顶岩石掉落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担心地看着那个少年。

“不用担心……”他抬起头望向我,并且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我接到手里。



……是那面镜子……言叶君送给我的那面镜子……



我再次看向那个少年,真冬笑了,紧紧地搂着怀里的爱人,“……我想要守护在她的身边……直到永远……”

这时我才看清楚,在他怀里的悟慧,表情是那么地安详,就好象睡着了一样,脸上还挂着那熟悉的微笑……

我的眼前模糊了,就在那时,我决定离开,我还有那个少年所托付的事情要完成。

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景象是我一生也难以忘记的……

从屋顶纷纷掉落的岩石,逐渐崩溃的地面,以及……



……在那里互相依偎在一起的恋人……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幸福……



至今我还不能相信我所看到的那一画面,那实在是太梦幻了,他们两人就像平时那样……

……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窗外的霞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子里,书桌上的镜子依靠在相机边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零红蝶~
“姐姐……”
画面蓦然间变得昏黄一片,仿佛是在山沟最底处的地上,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约定好了哦,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
“姐……姐?”
落日的黄昏,幽暗的密林,崎岖不平的山道,以及……失足滑落至山沟间而昏迷的少女……
“对不起……”远方传来了另一个女孩的哭声,渐渐地,整个空间内回荡着的只有那带着稚气的抽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零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小溪清澈见底,正午的阳光透过密林间树叶的缝隙柔和而温暖地照耀在她的身上,零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静静注视着水流潺潺流淌。
“还记得吗?”两只手轻轻从背后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们以前经常来这里玩呢。”
零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孪生姐姐茧那灿烂的笑脸。
“嗯,确实……”
虽然眼前的景象已与数年前相差甚远,但那种久违的感觉却再度将零的思绪带回到了童年的时光中。在幼时,就住在不远处的姐妹两人经常会跑到这里来玩耍,而且一玩就会忘记时间,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还总是会在小溪边相互嬉戏乐此不疲,尽管母亲曾为此多次责备过她们, 不过当时贪玩的零却一直将其当作耳旁风,而身为姐姐的茧也总是追随着零的步伐行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直到那次事故发生之前,一直都是如此……
茧直起身来,后退了半步后环顾着周围的景象。隔了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可惜,这里的景象不久之后就会不复存在了啊……”
听到这话后,零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黯淡的神色。的确,过不了多久,从去年起便在附近进行的水神水坝的建造便将告完成,而对于两人来说是秘密之地的这幕景象,在经过这个暑假后也将永远沉入水坝之底。因此她们才会想在其消失之前来到这里,再感受一下童年的美好时光。
在回过神来后,零不自觉地将目光聚焦在姐姐的左脚上,几秒钟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姐姐的眼睛,轻声问道。
“脚……没关系吧?刚才走了这么久,会不会有些疼?”
“嗯,有一点儿。”茧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她走近妹妹,背靠着她坐了下来,“没关系的啊。”
阳光透过无精打采的大树照射在水面上,那种森林中湿润的空气,与小时候相比没有丝毫差异。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微风与温暖的阳光轻柔拂面,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一样。但零与茧此时都没有察觉到,就在离她们不远之处,一只幽幽闪耀着淡红色光芒的红色蝴蝶正挥动着翅膀缓缓自树旁飞舞过。

“对了,零……”姐姐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
“嗯?”
“……没什么……”虽然看不见,但零还是通过背部的触觉感受到姐姐轻轻摇了摇头。她再次闭上了眼睛,数年前就在这里发生过的那一切又一次如电影般浮现在自己的脑中……

“姐姐,快点快点!”
“零,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我跟不***了!”
还不到十岁的茧一边拼命跑着想跟上妹妹的脚步一边喘着气哀求道,平时体力便不好的她已经没有什么体力再跑下去了。但零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仍是头也不回地在山道上向前奔跑着。
“你不快点的话,我可要把你丢在这里了哦。”她边跑边轻松地向姐姐开着玩笑。
在那一天,姐妹两人在这里玩得太高兴,以至于竟然完全忘记了时间,当她们猛醒过来时天色已近黄昏,那时候,由于害怕被妈妈再次责骂,因此零想尽快回家的心情已经压过了一切,以至于此时的她完全忽视了姐姐的感受。
突然间,身后传来的那声惊叫以及好像什么东西滑落的声音令零浑身剧烈一震,她急忙转身,但此时映入自己眼中的却只有山道旁林立的树木以及那淡淡的雾,姐姐已经不见了踪影。
“姐姐?”零不敢相信地颤声自语道。她急忙跑向路边的山沟,心跳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当她跪在地上向山沟下看去时,巨大的恐惧在一瞬间将其团团笼罩了起来。
零张大了嘴巴,浑身不地的颤抖着。她想大声哭叫,她想拼命呼唤,可是,此时的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在数秒钟后,伴随着颤声的呼唤,女孩的泪水终于禁不住夺眶而出。
“姐姐……姐姐……”
在山沟的最下方,一个失足摔落而昏迷的少女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对不起……对不起……”

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将零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低声说道:“对不起,姐姐,那个时候……”
忽然,她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而当其转过身来后,才明白那种感觉究竟为何而生。
姐姐,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姐姐?”她站起身来,急切地向四周呼喊着。当她将目光移向左前方时,茧的背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仿佛是受到什么东西吸引似的,她正一拐一拐地向密林中走去,丝毫没有理会妹妹的呼唤。这时,零忽然发觉在姐姐的前方似乎有个微小的物体在空中闪耀着光芒,她使劲摇了摇头,又仔细向那东西看去,这才看清楚了那究竟是什么。
蝴蝶,红色的蝴蝶。
闪耀着淡红色的诡异光芒,在空中轻柔挥动翅膀的细小的生命……
“姐姐!”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异样的她赶忙追上前去,“怎么回事?”她高声喊着,希望能得到姐姐的回应,但回复她的只有耳旁呼啸的风声。阳光的触角依然点亮着林间每一寸生灵,不过那时的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已经迈过了某个界限。
生灵不应踏足的,阴与阳的界限……
树下的双子地藏佛像冷冷地立在那里,注视着那再度回归此地的双子。
突然,天地间一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四面八方一下子充斥着含糊不清的呢喃声,被这突然而来的冲击弄得手足无措的零恐惧地环顾四周,刚才的灿烂阳光都已被完全隔绝,一棵棵黑黝黝的树木在风中摇晃不定,就仿佛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这时,她的目光恰好落在了不远处依然在向前走着的姐姐身上,不知道是否是幻觉的作用,她第一眼依稀看到的竟然是一个身穿白色浴衣的女子的背影。
“姐姐!不要过去!”她立即追上前去,四周的一切都剧烈摇移着,而茧与白衣女子的身影也不断交替着在其眼前出现,当她冲上前伸手拉住姐姐的肩膀时,刹那间,一个影像毫无预兆地刺入了她的脑海中。
姐姐睁大了眼睛,而一双手正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颈。
零浑身剧烈一震,忽然刚才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自眼前消失了。当她回过神来时,姐姐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此时的她,正身处在一条被浓浓雾气弥漫着的山间小道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混浊而浓重的夜空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块黑色的帆布蒙住般似的,就在几分钟前,阳光还透过树叶的缝隙温暖地照射在她的身上,而现在抬头向上,却仿佛进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一样。
风中隐约间传来了哀怨的歌声,从树木之间依稀可看到远方泛起的红色亮光及一排栅栏。
“姐姐!”零一刻也没有犹豫,立即向前方跑去,口中不断呼唤着姐姐的名字。虽然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令其恐惧万分,但想要找到姐姐的念头但令她将那些完全抛在了脑后。
伴随着那幽怨的歌声,零沿着面前的路快步奔跑着,而当她走到鸟居附近时,一个好似从何处听过的声音却将她的视线从山顶处的火光那里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
在十几步远处的鸟居前正背对着自己双手掩面低声抽泣着的,是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少女。
零猛然想起,面前的这位少女刚才也在自己的幻像***现过。她大着胆子慢慢走近少女,想绕到其正面去看看她的真面目,但就在她来到少女侧面时,红色的蝴蝶又一次自其眼前掠过,就在零的视线被阻挡的那零点几秒间,白衣女子也神秘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时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来到了山顶。
四周的火把为暗夜中的山顶染上了一层诡异游离的红色,一个好似祭坛的巨石被摆放在山顶的正***,而四块以麻绳相连的巨大石柱则坐落在它的四方。那哀怨的歌声依然淡淡回荡在零的耳畔。红色的蝴蝶徘徊在空中,将她的目光引领到了祭坛的前方。
茧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吸引住了。
“姐姐?”零目送着那只红蝶向姐姐飞去,试探着叫道。
当听到妹妹的声音后,茧慢慢将身体转了过来。
就在其转身的那一瞬间,无数只红蝶突然自她身后飞起,挥动翅膀所掉落的粉尘就如同火点般缓缓飘落,幽暗的山顶在那刹那时分被红色所照亮。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住了,以至于一时间竟然无法挪动脚步,只能呆呆地望着那红色的蝴蝶渐渐在自己视线中消失。
“在地图上……消失的村庄……”
茧静静地看着妹妹,轻声自语道。
在她身后的山下,一个被黑暗永久吞噬了的村庄的轮廓渐渐浮现在零的面前……

第一刻:在地图上消失的村庄

天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黑色的天幕上星月无踪,在这种吞噬一切的黑暗的衬托下,站在山顶的两人就仿佛迷失在一个黑色的噩梦中,显得那样的孤独无助。
“我以前曾经听说过一件事……”茧目不转睛地望着山脚下那个阴暗的村庄,说道,“以前这附近有一个在祭典之日中消失的村庄,长年来迷失在山林中的人都会被引诱到这个村子来……难道说,这里就是……”
回去的道路已经没有了。当零回头望去的时候,她发现了这样***:红色的鸟居,还有刚才自己走过的那条崎岖的山路仅仅过了一分钟不到便消失在了空气中,就仿佛其从未存在过一样。她转过头来,发现姐姐也正在看着自己,两人面面相觑,忽然发觉现在的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歌声,可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零,你有没有……”
“姐姐!”零连忙打断了姐姐的话,看了看山脚下离自己不远处的村子,又将目光投回到姐姐脸上。现在的她早已明白,某些奇怪的事情已经降临到了两人的身上,如果两人都不说出来的话,也许她还能保持平静,但如果姐姐将心中的话说出来的话,那即使一向以冷静大胆而自傲的她也说不定会失去理智。“还是下去看看吧。反正这里已经变成了死路,也许我们在下面能找到出口呢。”
茧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嗯,好吧……”
山道间不时有风轻轻吹过。地上枯枝和败叶发出的嗤嗤声响现在听来就仿佛是许多人躲在暗中在不断地冷笑。当走到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时,零突然发现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她弯腰捡起来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黑色的女式手袋,而在其中还放着一张青年男子与女子的合影以及两张已经发黄了的新闻剪报。

新闻剪报
去年开始计划修建的水神水坝在开工的时候,被派往现场进行调查的桢村真澄(26岁)下落不明。
从桢村被派去调查在水坝沉没的一块区域的古迹时到如今已经过了五天,但直到昨天他还没有回来。
小块新闻剪报
本月4号,对行踪不明的地质调查员桢村真澄的搜索工作宣告中止了。
而从去水神水坝进行地质调查的桢村下落不明的那天开始到昨天为止已经有10天的时间了。

当两人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已经是一年前的新闻了。这些东西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照片上的两人又究竟是什么人。现在的她们自然无法得出任何答案。零将剪报和相片收了起来,放慢脚步继续向村子走去,以便让行动不便的姐姐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最近的那间屋子距离她们已经不到100米了。这时,零忽然感觉到似乎有某样东西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那间屋子的房***,那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但留在零视网膜中的记忆却只有一团如人形般的雾。
“也许是我眼花了吧。”零用力摇了摇头,她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担心之色的姐姐,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想藉此来安慰一下姐姐。而姐姐也以微笑应对,但当零转过头去时,惴惴不安的情感又重新充斥了两人的全部身心。
终于,她们走到了那间屋子的***,而屋内透过窗子映入两人眼中的红光也告诉了她们一个讯息。
这个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零感到茧又一次将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右肩上,她没有回头,而是将手放到了姐姐的手上,想给一向柔弱胆小的姐姐以一丝安慰。但令她意外的是,姐姐的手出奇地冰冷,那简直就不是人类的体温。正当她想回头时,另一件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人从自己的身边慢慢走了过去……
那是姐姐。
而那只手……依然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零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心升上来,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她急忙回身,但身后却是空空如也,虽然这听上去就像是痴人说梦,但右肩上那股依然残留在皮肤上的冰冷却清楚地告诉她那只手是真实存在过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身体由于刚才的冲击而微微颤抖着。
“……零?”茧似乎并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切,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地问道。此时的她已经将手放到了房门上,正准备推门进去。
零定了定神,她反射性地张开了嘴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姐姐,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唔,没什么……”
伴随着吱吱啦啦的响声,门被缓缓推开了。
最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房间正中的围壁炉,屋子空荡荡的,几扇屏风也都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在这个地方,零和茧的脚步声像在黑夜中四处乱撞的飞蛾一样,忽高忽低的声音只会刺激着自己的神经,由那里分泌出的一种恐惧,时刻都让两人保持着高度警惕。房间里面阴沉沉一片,四周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死的气息。
“什么人都没有……”零将整个前厅环顾了一遍,依然没有感觉到这里有一丝生气,“到里面看看如何?”她回头向茧提议道,可姐姐此时的神态却让其吃了一惊。
茧紧环抱着自己的双肩,眼睛惊恐地望着前方,浑身正不住地颤抖着。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零急切地叫道,不明白姐姐究竟看到了什么会让她产生这样的反应,但茧却对她的叫声没有丝毫反应,依然浑身颤抖着,呆呆地望着前方。零连忙上前几步握住了姐姐的手,想让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可就当两人接触的那一瞬间,一幕幕景象蓦地直刺入她的脑海中。

上吊在横梁上的双胞胎少女;站在巨大深坑前的怪人;在此之前曾来过这里的女子;虚掩着的木门;呆立在镜前一动不动的青年;以及……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狂笑着的白衣少女……
“真澄,你究竟去了哪里……”女子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地向着通道另一侧走去。
“在地图上消失的村庄。”一个嘶哑的声音震撼着零的耳膜。
“我不想杀死你……”
在这句话后出现的,却是青年用双手死死扼住女子脖颈的景象。
惨叫、恸哭、悲鸣,以及凌驾于这些之上的,刺破耳膜的狂笑。

零猛地将手抽了回来,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茧,“刚才的究竟是……”
茧闭上眼睛,不住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垂下了头,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
姐姐和自己都拥有极强的灵感应力,这点姐妹两人在很久以前就通过只会在她们身旁发生的某些奇怪事情而知道了,也正因为此,两人对某些对常人来说会感到恐惧发狂的事情的感觉其实并非那么强烈。也许刚才刺入自己脑海中的便是姐姐感应到的之前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但零却清楚地知道,这次与以前发生在两人身旁的意外的级别截然不同。
那是一股直渗透入骨髓的怨念与杀意。
而自从进入这个村子以来,这种感觉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自己已经不再身处于人世间一样。
而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
走廊里的灯光白晃晃的,几近惨白,两人的脚步声在这空荡荡的大屋内格外响亮。没有风,可寒意却越来越明显地从背后袭来。除了被锁上而无法进入的二楼房间外,整间屋子两人基本上都走遍了,但却没有发现一点生灵的气息,只有在这里发现的几个记事本,让姐妹两人知道了这里曾有活人存在过。

女性的记事本 一
从地图上消失的村庄,我也曾听过那样的传闻。
从前,在举行祭奠的那天村里发生了一次大***,在那以后皆神村便从地图上消失了。
森林中的双子地藏佛像会引诱迷路的旅人来到村子的入口,而只要迈过那里的鸟居,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暗无天日的***之夜依然在那个村子中持续着,被永恒的夜晚笼罩着的村中总会传来可怕的女性笑声。
而村中的幸存者,只有一个女子而已。
女性的笔记 二
有时,总感觉窗外有人似乎有人经过。
手里拿着火把,不知呢喃着什么地在路上走着,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不过,他们找的应该不是真澄。而从远处也不时传来像正在举行仪式一样的寂寞歌声。
传闻这个村子“在举行仪式的那天消失了”,而村子的时间,也将会永远停留在那一天。
女性的笔记 三
真澄,我是美也子啊。我是来找你的,一起回去吧。
没有两个人似乎无法离开这里呢。
如果你看到这本我现在写的笔记的话,请大声叫我吧。我就在这附近,加油啊。
女性的笔记 四
无论是谁也好,只要是看到我这本笔记的人,请一定要找到我。
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救救我……
须堂美也子
女性的笔记 五
从佛坛边经常会传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歌声,就仿佛是从地底传来的哀号。
这究竟是从何处传过来的风声,还是说在这堵墙壁的后面有些什么东西存在呢?
女性的笔记 六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后,已经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了,而黑夜却仿佛永无休止一般。
我讨厌黑暗……感觉是那样的诡异。
好想离开这里。
真澄,我想见到你。

从笔记中看来,名为须堂美也子的这个女子似乎曾在这里待了有数天之久,而她口中的“真澄”难道就是那个失踪的地质调查员吗?
这样想着,零将在山道上发现的那张照片又拿了出来,不知怎的,照片上的那个女子竟然让她联想到了消失在屋子***的那团如人形般的雾。从屋子中发现的资料来看,这儿的主人—“逢坂”一族应该是村中比较有地位的家族之一。可是为何这个大屋如今会如此破烂?而村中的人又究竟去了哪里?她们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屋子所有房间的地板上都积满了灰尘,看得出来很久没人来过了。那么,刚才两人都感受到的那股异样的气息又是什么呢?
当从佛间的桌子上找到手电后,虽然它射出的光线也并非很强,不过对于姐妹两人来说,这点光也足以让她们稍微安心一点了。正当她们准备开门离开时,眼尖的零突然发现右边客房内的地上似乎有某个物体发出微微的亮光。
那是一个老式的照相机,表面上都已经生锈了。
零走上前弯下身去,想看看这个东西是否还能用。可就当她的手指与照相机接触到的刹那,与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相同的感觉又一次刺入了她的脑海中。

“这个就是……能拍下超乎寻常东西的……射影机。”
拿着射影机的中年男子一步步走近山顶的祭坛,当走到跟前时,他停下了脚步,将射影机拿起来对准了被四块石柱包围着的贴满咒符的巨石。
忽然,无数双手从巨石中猛地伸出向他抓来,男子惊慌失措地倒退了好几步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射影机也在他慌乱中按下快门后被丢落在地。可当其按下快门之时,刚才出现的影像突然间便消失了,一切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有那黑色的巨石状祭坛,在暗夜中好似向其发出冰冷的嘲笑。
“难道说……那个传闻是真的?”男子依然惊魂未定,他注视着面前的祭坛,紧接着又将视线转向地上的射影机,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异样的波动。
“这个东西,太危险了……”

“……零?”
茧的惊呼硬生生地将零从幻境中拉了回来,她拿起射影机,直起腰转过身来,却看到姐姐害怕地躲到自己的身后,目光投向了佛间的门口。
“那里,好像有人……”
茧轻轻抓住妹妹的手臂,浑身微微颤抖着。零握住姐姐的手,将手电对准了大门,但这时却一点动静都感觉不到了。两人依偎在一起,缓缓向门口走去,房间内一片寂静,以至于她们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当走到***时,零伸出了手,但内心的犹豫不定却让她的手定格在门上,迟迟没有落下去。过了几秒钟后,零咬了咬牙,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慢慢拉开了门……
忽然,一张惨白的脸蓦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零惊呼一声,用力将门带上,可门上出现的空间扭曲依然清晰可见。
她仍然在门外等待着两人,零和茧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这时候零才想起来,刚才的那张脸与照片上的那个女子惊人地相似,但关键并不在这里。而在于……她透过那张脸看到了女子背后的墙壁。
那绝对不是人类了,难道说……
如果说刚才她还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的话,现在则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欲将其活活吞噬。这时,不知怎的,她不知不觉间将目光对准了手中的射影机。

所谓射影机,是为了捕捉肉眼所无法看到的“灵”而由麻生博士所制造的一种照相机。
一、由残留思念留下的发生于过去的事情。
二、肉眼无法得见的灵魂。
这就是我们通过射影机的镜头所能看到的事物。由于它能拍到一些超自然的现象,所以也具有类似于除灵的功能。但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它与那些灵之间有着某些联系,如果使用不当的话,使用者甚至有可能会被怨灵吞没。
如果用这个射影机,去拍摄村中举行“秘祭”之地的重要场所,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虽然麻生博士没试过,不过我对此倒是很感兴趣。
真壁清次郎

这是刚才放在射影机下面的一篇日记,刚才零虽然看到了这个,但却并未将里面的话放到心里去。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不知抱着怎样的想法,零迅速拿起了射影机并将其对准了门口。
从镜头中看去,一切都仿佛没有什么区别,但当零将镜头靠近门口时,镜头取景圈的颜色随之产生了变化,而指示灯也随着镜头的移动而越来越亮。
“咔嚓!”
当指示灯变为最亮时,零果断地按下了快门,而刚才缠绕在门上的异样气氛也在一瞬间突然消失了。
零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此时门外已经是空空如也。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出声那个鬼魂就会出现在自己身旁,房间里静悄悄的,充斥着一片惶恐的死寂。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沉默了几秒钟后,茧终于吐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说的话语。可当两人回到玄关时,却发现门竟然不知被谁锁住了。与此同时,那股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
零和茧不约而同地迅速转身,但残留在她们视线中的只有消失在二楼***的那团白色的影子。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零看着向自己投来求助眼神的姐姐,用力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上楼梯,推开了那扇原本被锁住的门。而在那里的书桌上,她们发现了剩下的两本女性的笔记。

女性的笔记 七
好像真的累了,我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沉入了梦乡。
可即便是在梦中,村中的黑暗仍能够渗透进来。
***;血流成河;堆积于地参差交错的尸体;站在尸体上狂笑着的,衣服被血染红的女子,以及,哀求停止***的双胞胎少女。
那个女子的笑声一直缠绕在我的耳畔,久久不能消散。
再也睡不着了。
女性的笔记 八
我找到了真澄的笔记,果然他也来了这里,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我已经不想再动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真澄他一定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之后,我们再一起寻找逃出这个村子的方法。
……………………
……………………
他回来了……

笔记自此戛然而止。
“这个女子,也在这里迷路了……”跪在书桌前的零低声自语道,“她为了寻找自己的恋人而来到了这间屋子内,可是,之后她又到哪里去了呢?”
茧站起身来,转头环视着屋中的景象,那股奇怪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疑惑地将头转了回来,但映入眼中的一幕却让其花容失色。
就在零的身后,一个半透明状的白衣女子的鬼魂正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而妹妹却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这件事!
“怎么了,姐姐?”听到茧的惊呼后,零疑惑地将头转了回去,她顺着姐姐惊恐的目光向自己的左边看去,寒至刺骨的冰冷气息也越来越盛……
“啊!”当那副几乎与自己面贴面的惨白脸孔蓦地出现在瞳孔中时,零也禁不住被吓得惊叫起来。她就如被针刺到似的从书桌前逃了开去,条件反射地迅速举起射影机对准了那个充满了杀气的怨灵。
当她最终按下快门之时,随着女子怨灵的一声悲鸣,一段影像又一次出现在零的脑海中。

女子望着自己的正前方,欣喜若狂的眼神在几秒钟后便蒙上了一层疑惑,渐渐地,那眼神完完全全地变为了恐惧。
“为什么……好不容易才能见面……”
已无力挣扎的女子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正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的已成为“非人”的恋人,口中发出了凄惨的悲鸣。
“为……什么……”

零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眼一黑便晕了过去,最后传达在她脑海中的的景象,是姐姐跟在一只蝴蝶身后紧追不舍的样子。
“红蝶……”

有人……在呼唤我……
有人……在哀求我……
“双子回来了……求求你们,再进行一次仪式吧……”
类似如此的呢喃声充斥在空气中。
红蝶,红色的蝴蝶……
我……必须要去那个地方……如果不那样的话……那……

茧最后看了一眼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妹妹,缓缓推开门走了出去,在其前方引领着她行进的闪闪发亮的造物,是那只闪耀着红色光芒的蝴蝶……

第二刻:双子巫女-フタゴミコ-

不知过了多久,零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可此时她却惊讶地发现,姐姐已经不在这个房间内了。
“姐姐!”零焦急地呼唤着,几乎是冲出了门去。而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终于发现了楼下房间尽头正准备推门出去的茧。
“姐姐!”
听到妹妹的声音后,茧回头望向二楼,凝视着零小声说道:“……对不起,果然……我不去是不行的呢……”那仿佛是在和妹妹说话,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姐姐!”
门关上了,逢坂家回荡着的只有零那急切的呼声。

红蝶……你们想指引我去何方呢?
天地间不知何时只剩下了黑白两色,一时间万籁俱寂,恍惚中的茧所能听见的,只有面前那红色蝴蝶拍动翅膀的声音,以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少女低语。
听不清……我什么都听不清……不过,似乎是很悲伤的声音……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红蝶拍动翅膀向前飞去,不时停在空中等待着腿脚不便的茧。而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慢慢地紧随着它们向前走去,脑中丝毫没有考虑别的事情。而此时,在红蝶附近的空气中又再次浮现出那个白衣少女的身影。
呼唤我的……是你吗?
少女一言不发,只是背对着茧慢慢向前走着。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那无法听清的悲伤低语。
你想带我去那个地方吗?
茧的脚步微微一缓,好像迟疑了一下,但那只不过是零点几秒钟的事情。
好的,让我们去吧。
去再次进行……那个仪式……

当茧刚推门出去时,零马上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梯将门打开,但***已是空空如也,入目之处也找不到姐姐的影踪,就仿佛她凭空消失了一样。在玄关的地面上,零无意中发现了姐姐平时都会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玉。与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的是,此时的红玉似乎闪耀着淡淡的光芒,仿佛是想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似的。
零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微型收音机,那是她刚才从二楼书斋中发现的东西。
从说明书上看来,人长期佩带在身上的矿石因为不断接收着人的意念,以至于会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光芒。这些矿石被称为“灵石”,而由麻生博士改良而成的这台收音机可以将灵石中的信息传达出来。这与人能够感受某些气息产生预感以及双胞胎之间的共鸣的特性有相似之处。
也许……
零没有多想些什么,就像是条件反射般将姐姐的护身玉放进了收音机中。不出她所料,几秒钟后,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红……蝶……”
“红蝶……在呼唤我。呼唤我去村子的最里面……不对,那不是我们……”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护身玉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了下来。村子的最里面,这就是茧从姐姐的话中得到的惟一提示。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刚才在书斋中得到的一份资料,立即将其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民俗学者的笔记 一
祭主黑泽似乎对我们来到这个村庄感到非常高兴,这个村子没有村长,而担任“祭主”的黑泽便是整个村子最具权势的人。
这个村子之所以成立,也许是因为这里本来是一些守护神事和仪式的人的集落,是受到了这一点的影响。
在皆神村这里,迄今还流传着神秘的“黄泉之门”的传说。
所谓的“黄泉之门”,是指现世与类似于“黄泉”、“常世”以及“根之国”这些被称为死之世界的场所的分界之门或者是入口之类的传说。
通常这样的地方都会被列为禁忌的场所而被人们忌讳,但这也使他们会对其心生敬畏,有时甚至可以进而产生一种信仰。
我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种从古至今人们一直对黄泉世界的信仰搞个明白。
这个村子里好像会举行一种和“黄泉之门”有关的“秘祭”(神秘仪式),但这种仪式既禁止向外传播也禁止外人观看。也许是由于这是一个和黄泉的分界线太接近的危险仪式,所以才被认为是忌讳的吧。
村民们的生活是很俭朴的,为了在深山老林里填饱肚子,每天都过着艰苦的日子。而他们和外界也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不管世界和时代是怎样变化着,他们都一直停留在以前的生活方式中。
就像是被时代遗忘的存在一样。

籍着路旁石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零从逢坂家得到的皆神村地图上发现了能够被称为“村子的最里面”的场所——黑泽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笔记中所提到的祭主之家。
零又低头确认了一下黑泽家的位置,急忙向着地图上最大的那个住邸跑去。姐姐现在正处在危险之中,虽然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她却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也许,这就是身为双胞胎的特殊心灵感应吧。
再过不到一百米就可以看到通往黑泽家的嗫之桥了,而不知为何,那种不祥的预感也在她的脑中越来越强烈。当转过前面的拐角时,正推开那扇大门准备进入的茧的背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姐姐!”
零大喊了一声,想让姐姐停下脚步。可茧却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完全未加理睬。零飞奔过去想阻止姐姐的行动,但还是晚了一步。当茧踏上嗫之桥时,她身后的那两扇门也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再度紧紧关闭,将零挡在了门外,任凭零如何用力也无法动其分毫。
正当零束手无策时,忽然,姐姐的声音又一次通过灵石从收音机中传来。
“通过那扇大门……再经过那座桥才能抵达的大屋中……零,你快一个人逃走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你……”
当声音再度消失时,红色的蝴蝶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并缓缓地向着零来时的方向飞去。仿佛是想带着她去什么地方。
“……也许,跟着它们会找到进门的方法吧。”虽然零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夜色阴沉依旧,但在这阴暗的环境中,半空中那红色的存在反倒更为醒目。每当零想接近它们时,它们都会忽然从空气中消失,然后又在不远的地方出现,继续等待着零跟上它们的行踪。就这样,在走走停停中,零来到了村子右下角的一个好似牢房的房子前,由于门被锁住无法进入,因此零便通过旁边的一扇小门来到了它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忽然间,一个男子惊讶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
“八重!你怎么又回来了?”
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急忙转身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张清秀的面庞。似乎是被囚禁在那所屋子中,只能通过铁窗和自己说话的这个少年正一脸惊讶地看着零,似乎对她会出现在这里感到不可思议。那银白色的头发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你是……”
零迟疑着问道,但少年却没有理会她的疑问,而是继续说道。“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那样的话……八重,你快点带着纱重离开这里吧。她现在就在祭主的家中,而仪式大概还要继续下去。快点去追她,现在的话也许还来得及。”
他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双子地藏佛像,“在村中众多的佛像中有两处藏着钥匙,用那两把钥匙就能打开通往嗫之桥的大门,并通过那里进入祭主家中。八重,带着纱重离开村庄吧,逃离那双子巫女的宿命。千万不要回头,不然的话,你将会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就像我一样……”
当说到这句话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份淡淡的悲伤,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你们一定要活下去,连睦月的份一起……”
“不,我不是……”零想向他辩解,但他却完全没有理会零的话语,只是不住地摇头说道:“如果你无论如何也无法从村中逃离的话,那时再来找我吧。”
从他的话中看来,他似乎是错把自己当成其他人了,是那个被他称为“八重”的女子吗?不过,八重和纱重是谁?双子巫女的宿命指的是什么?他所说的睦月又是什么人?这次碰面不仅没有解开零的疑问,反而又令她的心中平添了更多的疑惑。不过,知道除了自己和姐姐之外,这个村中还有其他活人存在,这让零的心中也有了一丝安慰。
正如少年所说的一样,根据红蝶的指引,零果然在双子地藏像前找到了两把钥匙,不过在搜索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村中所有的佛像上,双子之一的脖颈处都被刻上了一道深深的痕迹,而其中有的并非一开始就做好了的,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从调查中得到的“地质调查员的笔记”看来,这个村子残存的文献中有着关于“双子地藏”的记述。在村中有着一个双胞胎会是“特别的存在”的特殊仪式,而那个被作为惯例的仪式必须由双胞胎兄弟或者是双胞胎姐妹来执行。随着每次仪式的结束,村中的某处便会修建新的地藏。这好像是一种数十年才举行一次的周期性仪式,而从双子地藏的数目上判断,这个仪式的历史已经相当久远了。不过那究竟是怎样的仪式,那个调查员(桢村真澄)似乎也没有找到详细的解释。
抱着越来越深的疑惑,零来到了刚才关闭的那扇门旁,在用钥匙将其打开后走到了嗫之桥的正前方。
长长的木桥被迷雾团团笼罩着,桥上的木板在风的吹动下不停地发出“吱啦”声,虽然平时也许感觉不到什么,但在这暗夜中听去就仿佛是鬼魂的哀鸣。而在桥的尽头的房子,正是皆神村最大的一所住邸。
村中拥有最高权势的家族,掌管“桐生”、“立花”、“槌原”这三大家族的祭主的据所——黑泽家……

第三刻:大偿-オオツグナイ-

“怎么回事!快亮起来啊!”零着急地拍着手电,可却无济于事,手电在最后闪了几下后失去了光亮,而黑泽家的玄关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当零推门进入黑泽家的那一瞬间,身后的门便突然间关上了,任凭她花多大的力气也无法将其开启,而手电也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干扰似的突然间失灵了,四周变得昏暗一片。
“楔来了!楔来了!”惊恐的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直刺入零的耳中,在隐约中,零仿佛看见几个身影蜷缩成一团躲在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身体由于恐惧而不住地颤抖着。但当她再度定睛看去时,一切又消失了踪影,可那哭喊声依然弥漫在空气中,连绵不断……

只有黑白两色的房间,只剩黑白两色的世界,这究竟是梦境,还是我已经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茧慢慢走在一条狭窄的房间过道上,面前不断模糊不清地出现向自己这里跌跌撞撞冲来的村民身影,但都是很快便又消失在她眼前。他们似乎没有看到茧,只是没命地逃着,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着他们一样。
“楔来了!楔来了!”零刚才听到的哭喊声也在此时传到了茧的耳中。不过奇怪的是,茧似乎对这些没有丝毫感觉,仿佛此幕情景自己很久以前就曾经历过一样。
忽然,茧在一扇***停下了脚步,在犹豫了几秒钟后,她轻轻拉开门走了进去。
而在房间正***静静等待着她的,正是那个一直引领自己行进路线的白衣少女。
在幽暗仅余黑白两色的房间中,站在房间正中侧对着自己的白衣少女腰间那红色的缎带及在她身旁飞舞着的红色蝴蝶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吸引,茧一步一步向其走去,而少女也慢慢地将身体转了过来。
首先映入茧眼中的,便是少女腰间的红。直到那一刻茧才发现,那并不只是缎带的颜色,而是溅在那白色浴衣上的一大滩还未干的血痕。
“你是谁?”
她轻声问道,好像生怕惊吓到了少女一般。但对方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茧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继续问道:“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茧定了定神,将目光渐渐向上移去。而在几秒钟后,少女的面庞也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其眼前。
那是一张茧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孔了。
每天在镜子中都能够看到的……自己的脸……

“呜……啊!”
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又一只怨灵在射影机的协助下结束了它对这个世界的怨念。
当零走在那条狭窄的房间过道上时,她不会知道,自己的姐姐就在不久前也刚刚经过这里,而她现在拉门进入的黑泽家用于***的大广间,正是姐姐与白衣女子相会之地。
当她走到房间正中的时候,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哀怨的女声渐渐响起。
“八重……我们明明约定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为什么你……”
声音越来越低,当零凝神去听时,那女声已经变为了淡淡的呜咽,直至完全消失。
突然,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一片,也使得正想转身离开大广间的零浑身一颤。这时,她感到自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那种触感似乎是……
“啊!”当零看清楚脚下究竟是什么时,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叫。同时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几乎摔倒在地。
那是一具男子的尸体!
零惊恐地想逃开这里,可这时她才发现,大广间中已经没有可供落脚的地方了,整个房间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死尸,每具尸体上都留下了无数道被锐物划过的伤疤,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睁着充满恐惧的眼睛,嘴巴永远都无法闭上。那个身着白衣的少女站在尸海上纵情狂笑着,那恐怖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零几乎能感觉到房屋都在为之颤抖着。
忽然间,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零的脚踝,一个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村民抬头求助似的看着零,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哭喊。“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男子的哭喊声越来越小,最后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抓住零脚踝的手也慢慢地垂了下来。少女的狂笑声依然刺激着零的耳膜,而在她的身后,空气的波动变得异常诡异,逐渐幻化为一个人的身影。
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那更像一个类似人形的恶灵,飘浮在半空中,一头白发的它所发出的咆哮与女子的狂笑声交织在一起,和着层叠的尸海让人不寒而栗。
零拿起相机想按照平时的方法来对付那只怪物,可却完全没有效果。她急忙转身想通过另一侧的门逃离大广间,但那扇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零的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紧张地几乎将要窒息过去。过道的另一头,恶灵的咆哮声也离这里越来越近。
“求你了,快开吧!”零一面继续用力推着门一面在心底哀求着,可那吱吱啦啦的声音却让她的心不断坠入深渊。此时,那只恶灵已经飘过了拐角,正在慢慢向她逼近。正当零几近绝望之时,门在她的最后一次努力下终于伴着吱啦之声被推开了。她赶紧跑出屋外,将门紧紧关上。恶灵的怒吼声依然不住传入耳中,但零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了一劫。背倚着墙壁,她慢慢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听着自己的心脏像敲鼓似的怦怦跳动着。
怒吼声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渐渐远离了门边。当零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些时,她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自己似乎是来到了黑泽家的中庭位置。不知何时开始,天空中已经落下了细细的雨丝,而不时划破天空的闪电更是让身处在这种形势下的零心随时处于绷紧状态。身后的门已经无法进入了,留在这里也对找到姐姐没有丝毫帮助,万般无奈下,零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中庭的另一边走去。
当通过中庭的楼梯来到二楼后,零在那里的几个房间内又找到了民俗学者的其他几本笔记。

民俗学者的笔记 二
村中修建的众多如道祖神般的石佛上与其他地方看到的男女神截然不同,是防似双子巫女般的佛。村中的孩子将这“双子巫女”看作村中的神而供奉着。而在这间屋子残留的古文书上,有把双子巫女称为“红贽”的记录。
所谓的“秘祭”和这个“红贽”有什么关系吗?
民俗学者的笔记 三
这几天内,地震发生的次数与日俱增。好像是与之相呼应似的,村中飞舞的红色蝴蝶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多着。那种生灵虽然美丽,但我却总感到有些诡异,看起来就像是无数在空中飞舞的灵魂正在悲伤地等待着什么似的。
看见红蝶的村民们都会双手合十,一副恭敬的样子,而全村也像是被似乎在迎接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气氛所团团笼罩着。
对大地之怒感到畏惧的小村庄。
所谓的“红贽祭”,应该就是和“地镇祭”差不多的仪式吧。在古时候很多地方都存在着这种仪式,而在其中又以用活祭品来令神灵息怒的仪式居多。这样说来,身为“守护神”的“双子巫女”的使命,大概也是这么回事吧。如果说这种风俗现在还存在的话,那为何这个村子在祭典来临之前还是如此安静就好解释了。
成为“守护神”的双子巫女将会化为“红蝶”之姿重返村庄。

民俗学者的笔记 四
在祭主的屋子里还保留着不少这个村子自古以来的记录,其中大部分又与这里自古相传的传说、神话以及仪式相关的档案居多,对民俗学来说极为贵重的资料我也发现了不少。
这里所传的“秘祭”被称为“红贽祭”,似乎是以双子巫女将“黄泉之门”封印的仪式。“红贽祭”共分为定期举行的“本祭”,以及当年的神事失败时才会举行的“阴祭”两部分。而这两者如果全部失败的话,“黄泉之门”将会招致被称为“大偿”的巨大灾难,从“黄泉之门”中溢出的无数死者那时将会遮天蔽日。
宗方说他幼年时的朋友,叫做树月和睦月的双胞胎现在下落不明。
行踪不明的双胞胎,这倒是让我比较关心。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话,说不定能打听出和仪式有关的事情。

当看完这三篇笔记时,一幕影像忽然间直刺入零的脑中。

在葱郁的草地上,一个提着手提箱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青年走到了山顶的边缘,凝望着山下那个平静的村庄。
“这里就是皆神村啊……”中年男子喃喃说道。
画面突然变得一片黑白,一个被绳子缚住四肢的男子被丢下了一个无底的深坑中。
“被严禁外传的神秘仪式。”
中年男子和青年来到了黑泽家的大***,而在那里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好似家主的老人以及一对都身穿着白色浴衣的双胞胎少女。
“以及,不允许看见的场所……”
树上的花瓣轻轻飘落于地,在老人的示意下,双子少女向来访的客人深深鞠了一躬以表敬意,两人也向她们友好地回礼。而青年的目光则长时间停留在其中的一个少女身上。
“如果,用射影机给那个地方拍照的话……”
画面再度转变,出现的是御园处被四块石柱包围着的,在它上面贴满咒符以及被数根麻绳捆住的巨石。当凝视着巨石数秒钟后,中年男子的眼中突然间充满了恐惧。

零被不远处那异样的声响猛然惊醒,她马上转头看去,那个身影却已经渐渐消失。不过从那一瞬间所看到的身形来判断的话,他与刚才零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中年男子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中年男子大概就是笔记的记录者——名为真壁清次郎的民俗学者,而跟他在一起的青年也许就是他所提到过的宗方吧。这两点零深信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的。
在这几份笔记中,零隐约感觉到整件事情似乎正在慢慢明朗起来,但似乎又欠缺了什么,使得她怎样都无法将脉络连接在一起。
双子巫女、红蝶、红贽祭、黄泉之门、大偿……这之间究竟欠缺了些什么呢?
零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杂念赶出了脑外,现在她最希望做到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到姐姐,然后两人一起逃出这个村子,其他一切都与这件事无法相提并论。
忽然间,从不远处的房间内隐约传来的女声让零警惕了起来。声音非常小,虽然听不清楚是说什么,但零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痛苦与哀愁。当其推开雏坛之间的房门时,房间角落屏风后的那幕情景吸引住了她的所有目光,那好像是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半躺着,另一个则半跪在地上将其抱在怀中。而此时,从屏风后传来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不过一直都约定好了吗……要两个人一起逃走的……大家……都死了……”
零迅速上前绕到屏风后,但令她吃惊的是,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晕倒在地上的令其一直担心着的茧。
“姐姐!”零赶忙半跪在地上将姐姐抱了起来。在她的不断呼唤下,茧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零……”
“发生了什么事?”零急切地问道,可姐姐的回答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像有人在叫我……让我回到这里……”茧的目光显得有些迷惑,声音也越来越小,“以及……再度进行那个仪式……”
“仪式指的是?”
当零刚问完这句话时,在笔记中曾出现过的几个关键词突然间一下子涌上了脑海。
双胞胎、红贽祭、红蝶……
正当她逐渐将要把这些词融合在一起时,姐姐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似的将其紧紧抱住,不断低声说着。
“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永远……”
第四刻:秘祭
当两人正准备离开时,零在姐姐晕倒的地方发现了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两个一身白衣的少女正是她不久前在幻境中看到过的那对双胞胎,可奇怪的是,右边的那位少女的脸部已经看不清楚了,那不像是普通的刮痕,倒像是照片中的空间被扭曲了一样。
而在照片旁边,还放着一本绘有蝴蝶图案的日记,不过看来那吤日记的一部分而已。
  纱重……八重……
那不正是白发少年口中曾提到过的名字吗?难道说被关押起来的他就是日记中所说的树月?而日记中用“XX”取代的原文又空间是怎么回事呢?
“这里……总觉得很怀念呢。”茧环视着周围的摆设,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让我不可思议的感觉到很镇静。”
“姐姐,快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嗯……”
两人沿着零来时的路回到了中庭处,正当零想提醒姐姐大广间有恶灵存在时,茧却突然向前跑去,好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吸引似的。“姐姐!”看到茧向那扇门跑去时,急忙想阻止姐姐,但却晚了一步了,茧已经打开了大广间的门并跑了进去。零拼命地追了上去,那时对姐姐的担心早已远远压过了对恶灵的恐惧,不过奇怪的是,当其进入大广间后才发现,刚才堆积于地的尸体,那种诡异的气氛以及恶灵的踪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就仿佛它们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拐过短短的过道后,站在大广间正***的姐姐在她眼前,零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她正想上前,但心却突然间一紧,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惨叫、哭喊、哀求,无数具尸体堆成的尸海。
地板、屏风、墙壁,大广间内随处可见的血渍。
站在房间正中低头不语的姐姐。
站在房间正中狂笑的白衣少女。
这些景物不断在零眼前交错闪现,一时间白衣少女与茧的界限在她脑中变得模糊起来,而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也在瞬间充斥了她的全部身心。
零慢慢地向姐姐走去,脚步很轻,好像生怕惊动什么似的,茧依然低垂着头,站在大广间正***一动不动。
“姐……姐?”当走到茧身边时,零停下了脚步,试探着问道。隔了几秒钟后,茧渐渐将头抬了起来……
“怎么了,姐姐?”
茧凝视着妹妹,过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没什么,什么都没有……零,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零点了点头,向大广间另一侧的门走去,而当她推开门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姐姐不知何意的低语。
“不要,不要再杀了……”
那仿化是说给零,又仿佛是在说给她自己……
按照找到的地图来看的话,她们已经基本上走遍了黑泽家的所有房间,但去除依然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地下贮藏室那里虽然有一扇通往外面的门,但没有钥匙的两人也对那扇铁门束手无策。
“回来了……巫女……为了村子……杀……”
“大家……都死了……都是……因为我们……”
“八重……你真的一个人逃了吗……?”
诸如此类含义不明的话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茧的口中传出,但当零询问时,姐姐却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仿佛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一无所知。
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在了姐姐身上,当那些言语与之前从各种文件听事情发生的联系越来越多时,零几乎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了。逃出去!这个念头每时每刻都在自己心头响起。如果能够离开这个村子的话,那一切一定又会回到以前的样子,就像从未发生过这些事情一样,而在笼罩在姐姐身上的怪异气氛也必定会烟消云散。正是由于有这个信念,零才能够在这个鬼魅四现的大屋中坚强地走下去。
通过在屋中各处发现黑泽家当主及纱重和八重的笔记,零已经渐渐有些明白了之前在这个村子里发生过的事情,不过那个被村中所有人忌讳,甚至不敢说出名字的那样事物还是让她摸不着头脑。根据笔记中的记述,来村中勘察仪式及那样事物的民俗学者真壁清次郎似乎被关押进了轰击泽家的牢房,说不定在牢房中有他留下的文件。不过,要想进入牢房里面,首先需要找到开启牢房的两把钥匙,而八重和纱重的日记中恰好说明了钥匙放置的位置。
从当主之间的书棚上得到了阴之键后,下一个目标便是格子房间中的阳之键了,但要想进入那个房间则需要两人在长廊两旁同时踩下机关才行。
“零,我站在这边,你去另一边吧。”茧踩在右边长廊地板上的机关上,转身对妹妹说道。
  
当零站在机关上时,两则的两扇小门发出了“咔嗒”声,那是机关已经被打开的标志。零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姐姐,刚想推门进入,忽然,茧的话语传入了她的耳中。
“约定好了哦,我们……永远都会在一的……”
在那一瞬间,零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在很久之间,就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的处境,有人曾站在姐姐站着的那边,说过与姐姐相同的话语。不过……那时站在这边的却不是另一个孪生少女……
当在房中找到另一把钥匙后,两人又找***间尽头的门来到了一个好似祭坛的地方。房中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祭祀用具,而祭坛正上方的天井上垂着无数根麻绳,好像是用来进行什么特别的仪式一样。
“零,好像有人在呼唤我们……”茧抬头望着天井,又一次轻声说道。
不知何时,从一进入这个房间开始零便感到浑身都不自在,那种锥心刺骨的冰冷感及不时传入自己耳中的凄厉惨叫声都让她一刻都不想留在此处。
“姐姐,我们先去牢房那里吧。”
茧将目光从天井移了回来,看着妹妹点了点头。
从这里到这座敷牢用不了太长的时间,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牢房的囚***。在这一路上她们不时会看到一个中看男子的浮游灵在自己不远处出现,虽然看得并非非常清楚,不过零还是能确认那是曾在自己幻境***现几次的民俗学者——真壁清次郎。从出现又消失的位置看来,他似乎是在引领姐妹两人来到牢房。
当用两把钥匙开启了牢门后,零和茧总算来到了曾关押过真壁清次郎的牢房内,在那里,她们又找到了剩余的几本笔记。

X是黄泉之人从那涌出的门
不要看X
当目光接触到X时眼睛就将失去光芒
不要谈论X
当你谈到X时就将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不要听和X有关的话语
当你听到X时就将永远失心

虚。
用X来表示的那个地方终于在笔记中有了真正的名称。零凭直觉感应到,那里便是这起事件的起源之地。如果能去到那里的话,也许就能够找到逃出这里的方法吧。
至少……那时的零是这样想着的……
值得庆幸的是,在牢中她们总算发现了打开地下贮藏室那扇通往外界的铁门的钥匙。“快走吧,姐姐,让我们尽快离开这里。”零推门走了出去,但当她回头时才发现,姐姐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脚。
“零,我渐渐地想起来了……我曾经来过这里……”
突然间,从上房猛然落下的铁门将茧关在了牢房里面,任凭零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其打开。
“姐姐!不行,怎么也打不开!”零着急地喊道,她看了看周围,但却没有发现铁门的钥匙。“姐姐,某个地方一定有钥匙的,我现在就去找!”她通过铁门上的小洞向姐姐说道。
“不要!”茧几乎是冲到了铁***,她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求你,求你留在这里!”]
“没关系,姐姐,我很快就会回……”
她的话被茧的哀求声硬生生地打断了,“刚才不是都约定好了吗?你不能丢下我,你已经不能丢下我了……”

昏黄的天空,昏黄的森林,在森林奔跑的少女。
“快点啊,姐姐。再不快点的话,我可要丢下你了哦。”
“等等我,零,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快跟不***了!”
突然间,身后的惊叫声,好像什么东西的滑落声同时传入了年幼的零的耳中。
在山沟的最下方,一个失足摔落而昏迷的少女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啊……”
茧的低声呜咽又一次将零带回到现实中,她望着姐姐,咬紧牙下定了决心。“我马上就回来,真的,我马上就会回来的……等我一会儿!”为了帕自己的决心再度产生动摇,她立即转身想离开这里,但就在她跑开没两步时,一个从未听过的低沉声音从其身后传了出来,将她的行动硬生生的阻止住了。
“姐……姐……”
零猛然转身,那个声音又一次缓缓刺入她的耳中。
“姐姐……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了吗?”
通过小窗口看去,牢房中的茧垂着头一动不动,就像没听到那些话一样,而牢中也没有其他人存在。

可是……
那个声音,就是从牢房中传出来的……
第五刻:贽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讨厌一个人待在这里……”
“八重……你又违背了约定……”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在空气中不时会传出这些话语,即使茧已远离座敷牢,那些话语依然回荡在其耳旁,连绵不断。
利用从座敷牢中找到的钥匙,茧在避开地下贮藏室那个穷追不舍的宫司之灵后,成功地打开门走出了黑泽家,而就在其出门的一瞬间,手电再度恢复了光亮。不过,现在零依然对如何将姐姐救出来没有任何头绪。
“如果你无论如何也无法从村中逃离的话,那时再来找我吧。”
银发少年的这句话突然在零的脑中闪过,而他也是零此时帷一的希望了。一想到这个,她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向藏那边跑去,没过几分钟便来到了那附近。但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浮现在藏的附近。
又是那个白衣少女,就在离零不到五十米处,她正阒被锁住的藏前面掩面哭泣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几乎让零怀疑她与自己在大广间遇见的那个站在尸海上狂笑的少女是否是同一人。几秒钟后,她的身影渐渐化为了虚无,留在藏前地面上的只有一本日记的某一部分及一颗发光的灵石而已。
“回来吧……我不想一个人……这里好暗……八重……”
当零将灵石放入收音机后,听见的又是那充满哀愁感的哭泣。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小门又来到了那片空地上。
“八重,来这里。”银发少年依然站在铁窗后,似乎一直在等着零来,并在听取了零的求助后告诉她钥匙就在逢坂家的地下室内。
“八重,一定要和纱重一起逃出去啊。”他盯着零的眼眼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忧郁,“我不想让你变成我这样,逃吧。我被关在这里是我应得的处罚……我用这双手……不过,我认为仪式是正确的,一定还有其他什么方法可以避免那样。”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垂下了头,一句话都不说了。零向他感激地鞠了一躬,转身向逢坂家的方向跑去。
数只红蝴蝶依然在空地前回旋飞舞着,当零离开后,少年看着牢狱外一直在自己正前方的空中盘旋着的那只红蝶,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幽幽说道:“保佑她们吧,睦月……”
正如银发少年(立花树月)所言,在逢坂家的地下室中零果然找到了那把钥匙。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种东西……
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只全身灰白、眼睛被一块缝在头上的布紧紧封住的怪物。零由于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怖而一时呆立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但那只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怪物仿佛没有看见自己似的,只是不断向不存在任何事物的空气中挥动着手臂。忽然,零想到了真壁清次郎笔记中曾提到过的一个名词,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点大气都不敢出。果然正如她所料,隔了十几秒钟,那只怪物缓缓转身,向着地下室的另一侧走去。
忌人。这应该就是那种永远只能生活在地下的生物没错了。
当那只忌人逐渐走远后,零立即拿起掉在地上的钥匙逃离了这里,飞快地向着黑泽家跑去。可当她用钥匙开启那扇铁门后,却吃惊地发现姐姐已经不在座敷牢中了。
门在零来之前没有任何曾开启过的痕迹,而房中没有其他可供离开的通道,姐姐是如何离开这里的呢?这让零百思不得其解。
“逃走了……又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藉着微弱的烛光,在牢房的墙壁上零看到了刚则刻在上面不久的这一行话语。而从桌子上,她找到了茧留下的一封留言,不过,那却不像是留给自己的。
“树月君,对不起。我必须向你道歉,还有衙岁也是一样……”
在那封留言下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被关押在藏中的立花树月。此时,幻象再度浮现在零的眼前。

树月躲在树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转身对着自己身后的两人说道:“你们就从这里逃走吧。”
身着白衣的双子少女对望了一眼,虽然妹妹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犹豫,但当看到姐姐那坚定的表情后便将自己想说的话隐藏在了心底。
“千万别回头啊!”望着向林中山道跑去的姐妹俩,树月大声顺道。

“等等我,八重,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跟不上姐姐步伐的妹妹在其身后不住呼唤着,但姐姐却始终没有减慢脚步。
“快跑啊,纱重!”
突然,急着想赶上姐姐的纱重左脚踩偏,在一声惊呼后掉下了山崖。
画面一转,纱重已经被抓回到了皆神村的逢坂家中。
“还有一个还没有抓到。”围在其身旁的村民们小声谈论着,脸上都露出了惶恐的神情,但纱重却只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过。
“八重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画面再度转变,这时零看到的却是走出黑泽家大门正向另一侧走去的姐姐。而当她马上赶到姐姐出现的地方——桐生家附近时,无意间抬头发现了在连接桐生家和立花家的双子桥上慢慢走着的茧。在零的不断呼唤下,茧依然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第六刻:鬼只
作为皆神村四大家族的桐生家,感觉却与其他几家完全不同。在屋中人形木偶随处可见,无论零走到哪个房间,都有种屋中的木偶正在身后冰冷的眼光盯着自己一样的感觉。
在这充斥着怨灵和浮游的大屋中,空气不断回荡着一个女孩充满稚气的声音。
“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想被杀……”
有着一头灰色长发的双子少女。在桐生家的好几处零都看到了她们转瞬即逝的背影,不过,其中的一个却给零一种异样的感觉。那不是人,但与怨灵的感觉也不尽可同。那空间是什么?
通过从大屋各处找到的这些资料,零也大体上了解了很久之前的桐生家发生的那个悲伤的故事。当将桐生家主(桐生善达)及可怜的双子少女之灵都用射影机击败后,零打开双子人偶身后的机关来到了地下的深道内。而当其走到深道***时,一个哀怨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入了她的耳中。
“又要……抛下我一个人逃走了吗……”
零猛然转身,周围的景象也在那一瞬间突然变为了只剩黑白两色,而在这世界中,染满面前少女那身白衣的鲜血显得分外恐怖。在一阵狂笑之后,少女一步步向零走来。零马上举起射影机,可怜她惊愕地是,镜头内竟然到处都找不到女子的身影。当她放下射影机时才发现,少女已经走到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又要……抛下我一个人逃走了吗……”
她慢慢地逼近零,杀气弥漫着全身。零不自由主地后退了两步,立即回身向另一侧逃去,并通过深道尽头的梯子爬上了与桐生家相连的立花家,逃离了这场危机。但此时,另一个危机却将其团团笼罩。
此前她一直依赖的射影机和手电,却不慎遗落在了地道内……
第七刻:纱重
怨灵依然充斥在整个立花家内,但失去了对抗它们帷一武器的零在遇到它们时却只能选择逃跑。
逃,不断地逃。
在这十几分钟内零一直在拼命地跑着,而白衣少女始终不紧不慢地在后面紧随着她。她究竟是谁?如果说她就是轰击泽纱重的话,那为何不时又会在自己身后的就是姐姐的错觉?
“我一直都在等着……一直……一直都是……”
“不要,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求求你,开开门,求求你。”
“零,救救我。”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要抛下我一个人逃呢?”
纱重和姐姐的质询和那悲伤的哀求不停交替盘旋在自己耳畔,有时零会在前方看见姐姐的身影,但当她追上前去后却发现那是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纱重。在逃入并列座敷后,零躲在衣柜内,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声音消失近10分钟后才敢从里面出来。
十分钟后,当零避开地下深道内忌人的攻击再次拿回射影机和手电时,纱重和姐姐的声音也慢慢在其耳畔消失了,但刚才的那一幕却让零至今心有余悸。她将射影机和手电紧紧抱在怀里,全身不住颤抖着。
我会……死吗?我不想死!
这就是她在拼命逃跑射避纱的追杀时不住在心底狂喊着的两句话。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和姐姐在河边嬉戏着,而姐姐那时的笑容至今还在脑海中清晰可辨。可现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双手掩面,眼眶不知何时已溢满了泪水,如果能够再次选择的话,她绝对不会硬拉着姐姐一起来这附近游玩。但事已至此,想什么都没有用了。一定要逃出去。在下定决心后,她擦干了泪水,再度回复了刚才那坚定的神情。

“走吧”。她轻轻对自己说着,毅然推开了通往立花家的门。
宗方朗藏。在立花家发现的日记中零又看到了这个名字,他应该就是和真壁清次郎一同来到皆神村的那个青年男子吧。从文中看来,小时候曾来过这个村子的他和立花树月及睦月是好友,而他也是接到树月“请你在祭典之日来接八重和纱重吧”的来信后才会来这里的。但村民们在听到他的询问后却给了他“树月和睦月已病”的回复。但宗方却对此抱以怀疑。

“我按树月在信上的话轻声告诉八重自己会在祭典之日来接她的。听到这句话,八重的身体瞬间僵住,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回去了。果然她们是准备在祭典那天从村子逃跑啊。但这样的话,树月现在也应该在这个村子的某个地方吧。”
“树月,我希望你能读到这封信。我已经不能呆在这个村子了。我会依你所说在祭典之日来接八重和纱重。她们出村后就给我吧。而把她们带出去以后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看完这两段话,再结合之前曾从幻境中看到过的情景后,零基本上已了解了幻境中的那一幕究竟是怎样的意思。姐妹两人为了逃避那未知的仪式而计划离开这个村庄,但可惜的是,最终逃出去的却只有八重一人。宗方之所以没见到树月大概也是因为他那时已经被关进藏里面了吧。不过,纱重空间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那个仪式又究竟是怎样的呢?
一个个疑惑正在被慢慢解开,但剩下的疑惑也随之越来越大。零将目光从笔记上挪了回来,轻轻咬了咬上唇。正当她想再回到一楼看看情况时,突然听到好像附近有一个女子的哭声。
那是姐姐的声音!零立刻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当来到树月的房间前时,她终于通过小窗口看到了正背对着自己趴在书桌上抽泣的姐姐。
“树月君,对不起……对不起……”
“姐姐!”她急切地对窗子中喊道,可姐姐却只是在那里哭泣,就仿佛没听到妹妹的呼喊一般。门被锁住了,任她怎么用力也无法动其分毫。
正当零对此束手无策时,忽然,一阵铃声从另一侧传来。当她转头看去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个穿红色和服的小女孩。
“这里这里。”丢下这句话后,小女孩跑出了零的视线外,留下的只是那不绝于耳的清脆铃声。
但当零追上她之后,迎接她的却是与红衣女孩之灵的一场战斗。不知为何,女孩似乎对零抱有很深的恨意。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在零手持射影机与其周旋的期间,女孩一直一边这样哭喊着一边向零袭来,直到最后一刻也不例外。在小女孩消失的地方,零找到了这样一篇日记……
当看完这篇日记后,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桌上的那张立花树月、睦月与她们的妹妹千岁的合影上,照片上的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现在……
“好黑……好可怕……树月哥哥……救救我……我好害怕……家中有好多好多人……我不敢出去……”
但听完通过灵石传达出来的千岁临死前的心声时,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同情、怜悯、悲伤,甚至愧疚的心情同时涌上她的心头。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想这些事情了,拿着从千岁身上掉下的钥匙,零进入了树月的房间,但姐姐却又一次神秘失踪了。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书桌上的一点烛光显示了姐姐刚才曾在这里出现过的痕迹。
暮羽神社的深道……自从来到这个村子之后,希望的光芒第一次在零的心底亮起。快些找到姐姐吧,然后两个人一同穿过深道逃出这里,远离这被诅咒的村庄。可就在这时,一种熟悉的声音却让其浑身剧烈一颤,手中的日记也由于过度的恐惧而被掉落于地。
建是沙重的狂笑声,而且声音正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
当那个白色的身影在窗前闪过时,零的身体几乎僵住了。她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呼吸一瞬间变得极为急促。没有地方可逃了,甚至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如果被纱重发现自己就在这个房间的话,那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求求你,千万不要进来啊。”零在心底中不断狂喊着这句话,但是,神没有听到她的呼声……
伴随着刺耳的吱啦声,门缓缓地打开了……

绝望的霎那间充斥了她的整个身心。
忽然,一个身影猛地将门推开扑到了她的怀中。零万念俱灭地闭上了眼睛,但从怀中传来的那个声间却是如此地令其怀念。
“零……零……”
“姐……姐?”零被刚才的恐惧所吓坏了,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进门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姐姐。
“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是,无论零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零的……”茧将头深深陷在妹妹怀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绝不会丢下姐姐的!”零将双手放在茧的肩膀上,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一直,一直都在找姐姐你呀。让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嗯……”茧抬起头,用手指轻轻擦了一下眼角处流下的泪水,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零那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的是,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姐姐的笑容……
第八刻:片割之月(残月)
从逢坂家的方向看去,在漆黑的夜色中能清楚地看到御园那里数十支火把舞动的轨迹,那大概就是仪式即将开始的预兆。而零本来想带着茧一同前往藏与树月见面的,但去到那里之后却发现那扇小窗已经被紧紧关闭了,而里面也没有传来对零呼声的回应。
“仪式快开始了,我们早点去朽木那里吧。”零扭头对姐姐说道,“快些解开封印离开这个村子”。
就在暮羽神社不远处的那棵叁天巨树即使是在黑夜中依然非常醒目,因此姐妹两人没发多长时间便找到了它,并通过树根入的大树洞开钻入了朽木内。
令零惊讶的是,朽木内的空间非常大,几乎和一间普通的房间没什么区别。而里面双子地藏前的蜡烛也让两人对树洞内的景象一目了然。
双子的地藏在树洞内随处可见,而无数个插在地上的红色小风车更是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格外突出,但在无风的树洞内它们却只能是静静地立在那野犬 动不动。这时零发现,树洞开正中的那个祭坛似乎有些异样,在它***处有着一个似乎可放入什么东西的机关,而其周围的空间一处处于诡异的扭曲状态。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那大概就是树月在日记中曾提到过的“封印”吧。只是能设法开启机关让其打开,那暮羽神社里通过深道的门便可以开启。不过……如何才能解开封印呢?
忽然,茧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对不起……”茧慢慢合上了眼睛,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当说完这句话后,茧便沉入了梦乡。当明白姐姐是因为过度疲劳而需要休息而不是其他什么事情时,零也安心了许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姐姐一定经历了许多事情,也该让她好好睡一会儿了。而在离姐姐躺下不远的地方,零发现了真壁清次郎留下的又一本笔记。
如果只是留在这里的话,那什么事情都无法解决。这里看来一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零打算先让姐姐在这里休息,自己再到藏一次看看是否能从树月那里得到什么情报。当看到姐姐睡梦中那安祥的面庞后,零脸上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等着我,姐姐,我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她轻声说着,握住了姐姐的手。但突然间,幻觉又一次出现在她眼睛。
“等着我,姐姐,我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她轻声说着,握住了姐姐的手,但突然间,幻觉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无数根插于地上的红色蜡烛,在其之后耸立的巨大红色鸟居。
零慢慢行走在这阴暗的地道内,走过红烛,走过鸟居,向地道的最深处走去。那仿佛是一条无休止的路,不知走了多久后,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姐姐,在哪里!”
她直盯着站在几十米远处一动不动的那个忌人,沉声问道。
忌人没有出声,只是将手指指向自己下方。
那是一个将近有数十平方米之大的大坑,但由于距离的缘故零无法看到坑内究竟是怎样的。
她一步步踱到大坑正前方,蹲下身向下看去……

忽然间,一切都消失了,零的意识又一次回到了现实中,而在她面前,姐姐依然躺在那里安祥地睡觉。
零用力摇了摇头,转身爬出树洞来到朽木外,立即向着藏的方向跑去。而在藏前面,黑泽纱重的背影叠加次跃入了她的眼中。但此时的纱重给她的感觉却与平时截然不同,丝毫没有前两次的那份杀气与怨念。

“树月君,在仪式开始之前,我还想再见你一面,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这样的……”
在大***,纱重一直小声重复着这句话,当零渐渐接近那里时,她的身影也渐渐消失了。这时零发现,那扇门的锁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
零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走进去,但就在她的脚踏入藏里的那一刹那,幻觉再度出现了。

“树月君”
纱重小心地走进藏内,轻声呼唤着树月的名字,可是,映入自己眼中的那一幕却使得她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在面前的牢房中的,只有一具吊死在横梁上的尸体,有着银色头发的少年的尸体……
纱重将目光从尸体上移了开去,她紧咬着下唇,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你已经看过了,现在走吧。”押送她前来的那几个村民出现在她的背后,说道,“仪式就快要开始了。”

零猛地睁开了眼睛,在面前那个本来空空如也的牢房内,立花树月的灵就站在自己的正前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如果……你们能逃出去的话,睦月也会安心的吧……”
在留下这句话后,树月的灵永远消失在了零的面前。零被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她不自觉地用手掩住了嘴,长久都无法挪动脚步……
“……纱重……我做错了吗?我……没有救到任何人……这样的我……永远无法得到他的原谅吗?”
在灵石(水晶原石)中传来的这句话,但是立花树月在绝望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遗言。零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给自己指导的,被自己认为是村中帷一生命的银发少年竟然也是灵,而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从日记中传达出的那份彻骨的哀愁与痛苦。
在最后向牢中看了一眼后,零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逢坂家的一楼纳户、桐生家二楼障子之间的隐藏房间、皆神墓地,再加上树月房间内,当从这四个地方取得了日记中所说的四个家纹风车(钥匙)后,零再度回到了枯木内,姐姐依然在那里沉沉地睡着。
将家纹风车都按照正确的位置放入祭坛的机关后,伴着机关开动后从祭坛后吹来的风,枯木内的无数个小风车也随之同时开始了转动,那是神社的封印已经被解除的标志。零蹲下身去,轻轻摇动着姐姐的肩膀。
“姐姐,起来吧,我们可以离开了。”
“无论……什么……”还处在半睡半醒中的茧含糊不清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数秒钟后,在零的呼唤下,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她静静地看了妹妹一会儿,轻声说道:“无论零做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零的……”
“姐姐,醒醒”。此时的零以为姐姐还在说梦话而没有对她的话多加理论,而是继续说道:“起来吧,姐姐,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茧盯着妹妹的眼睛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嗯,走吧……”
走吧……
最终刻:红蝶
“马上……马上就可以逃离这里了!”
零拉着姐姐的手,向着小山顶处的暮羽神社跑去。虽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但零却感到参道的台阶仿佛永远都上不过错。
终于,神祥终于出现在她们眼中,随着两人脚步的跃动,那黑暗中屋邸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姐姐,看!马上就要到了。”零兴奋地回头说道。
但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笑容凝固在她的脸上。
就在离两人不到50米的下方台阶处,一群手拿火把和棍棒的村民怨灵正向她们的方向冲了过来,越来越近。
“快跑,姐姐!”零急忙喊道。距离神社只有50米不到的距离,只要跳进去的话,只要逃进去的话……
她拉着姐姐的手,两人没全啊地在山阶上奔跑着,但飘浮在空中的怨灵们的速度却远远快于她们。
“零!”当听到茧的惊呼声后,零才发现姐姐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的掌心中滑落了。她急忙回头看去,却发现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姐姐已经被怨灵们团团包围。
“姐姐!”零急呼一声想冲上前去,可围上来的怨灵们却将前进的路挡得严严实实。透过身体透明的怨灵,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怨灵簇拥着姐姐越来越远。当她费了几乎周逝好不容易才摆脱怨灵们的纠缠后,茧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其眼中。
“姐姐!”零躲避开一只怨灵的袭击一路循着仪式开始前的歌声向黑泽家的方向拼命地跑去,当其来到嗫之桥时,终于发现了在桥另一头的茧。
  
只余黑白两色的天空中,数只红色的蝴蝶轻灵飞舞着,不时停留在茧的身边。在两列排开的宫司中间,背向着零的茧正一步一步向着黑泽家走去。“姐姐”。零大喊了一声,这次姐姐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转过了身来……
“被选中的双子巫女……将会化为红蝶直飞于天……红蝶会镇住黄泉之门,而另一位巫女将成为守护神保佑村子的安全……”
刹那间,姐姐的形象和纱重的形象在零的眼中模糊化了。站在桥那一侧的,究竟是纱重还是姐姐?
“这样……就好了……”
在宫司的引导下,身着白色浴衣的纱重走进了黑泽家的大门。然后,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在看完这封落在黑泽家大***地上的日记后,零将其放入了口袋中。
“姐姐,等等我。”她闭上眼睛轻声说着,然后毅然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铁门。
“零……你一个人快逃吧……什么事都不要管,我会原谅你的……”
姐姐的声音通过灵石收音机内她的护身石不时传入零的耳中。但她丝毫没有理会那些话,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向着黑泽家的最深处跑去。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她坚信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
因为,那仿佛是一条自己很久以前便曾走过的熟悉的路……

“只要留在这个村子的话,姐姐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变成蝴蝶吧?如果是那这样的话,那我就一直留在村子里好了。变成蝴蝶,一直,一直等着她。在我们小时候约定过的那个地方,一定,一定会再次见面的……”
这是纱重日记中最后的一段话,往后的部分都是空白一片。而在黑泽家的佛间内,零也找到了真壁清次郎笔记的最后一部分。
贽、黄泉之门、双子巫女、仪式、虚。
虚……
零将目光短浅投向了地图上绳之御堂所标注的场所。那便是只有两人踏在左右不同的走廊上才能进入的地方。而这次走在长廓另一头的并不是姐姐。
而是黑泽纱重。
“我一直,一直都在等着你呀。”
在绳之御堂内,零打败了已化为恶灵的黑泽家当主——黑泽良宽。而在那之前,她也在幻境中看到了之前曾在这御堂***现过的景象。
在祭坛正上方的天井上,无数根麻绳缠绕在一个全身***,浑身上下都仿佛被切割过,鲜血直流的男子身上,将他紧紧吊在上方。那正是零之前曾在幻觉中看到过的民俗学者真壁次郎!画面上又发生了变化,那是已成为“楔”的他被宫司们抛入大坑(虚)中的一幕情景。

“零……不要过来……一个人快逃吧……”
“八重……快来吧……”
“你会来的……八重……一定会来的……我们约定好要一直在一起……要两个人一同逃离这里的……大家……都死了……”
“八重,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我们终于可以合成一体了,我一直都坚信你会回来找我的,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举行仪式吧,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合为一体了……”

阴暗潮湿,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地道。零避开了一路上对其穷追不舍的十余只忌人,来到了那个自己曾在幻境中去过的地方。而茧和纱重的声音则交替出现 在自己耳畔,但到最后却只剩下了纱重的声音。
无数根插于地上红色蜡烛,在其之后耸立的巨大红色鸟居,双子的少女之灵面对面跪在最***的贽座上,一个女孩的双手,紧紧勒住了自己妹妹的脖颈。
“为什么要杀……我不想被杀……”空气不断回荡着女孩充满稚气的声音,她们是多久以前的双子呢?像这样有着悲惨命运的双子又有多少个呢?
桐生茜、桐生蓟、立花树月、立花睦月、八重、纱重……
姐姐……就在鸟居之后的不远处的那个地方,那个这一切宿命的原点——虚。
零走过鸟居,向着地道的最深处走去。

忽然间,这个世界又一次变为了黑白两色。惟一的色彩,只有在宫司们的押护下向着虚走去的纱重腰间缎带那鲜艳的红。
画面急速闪现,少女被吊死在鸟居上的一幕映入了零的眼帘。
“我一直……”
两个忌人抬起已被村民杀死的纱重的尸体,一步步向大坑前走去。
“一直……都在等着你……”
忽然间,地道没有任何征兆地剧烈震动了起来,宫司们惊慌地看着虚那里,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直后退着。从虚中升起一团白色的烟雾,由于无尽的悲伤和痛苦而从那里归来的白衣少女飘浮在虚的正上方,不停的狂笑着,狂笑声震撼着所有人的耳膜,几欲将他们的耳朵震聋。宫司们争先恐后地向外逃去,那平日里象征地位的权杖被抛掷了一地。

突然,自虚而来的那股白烟在一瞬间直刺上天空,然后变为无尽的黑色将皆神村上方的天尽数遮住。
从地图上消失的村庄自此诞生。

纱重依然在那里狂笑着,而在其身后,白烟又幻化出了另一个形象——被村人所杀而丢置进虚内的直壁清次郎,而他也正是在黑泽家大广间曾出现过的那只白发的恶灵!发生在很久之前的景象消失了,残留下来的只有对这个村庄抱有无限恨意的真壁清次郎。
当零用射影机的最后一张胶卷照到他时,绳之男发出了响彻天地的悲鸣,之后渐渐变为了虚无,围绕在其身旁的无数怨念也随着消失在了空气中。这样一来,剩下的事情只有一件可以做了……
“八重,你果然还是来了。快点来吧,到下面来,虽然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但我会等你到最后一刻的……”
纱重的声音一直回荡在零的耳边,而当她走到地道最深处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站在前方几步远的姐姐……
“我一直……一直都在这黑暗的地方等着你……”茧静立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妹妹,轻声说道,“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空间再一次扭曲了,现在她们所在的场所就仿佛处于时空的狭间。不知从何而来的数百名宫司执着权杖站立在虚的四周一动不动,从他们身上零感受不到一丝生气。这偌大的空间内惟一散发着生命气息的便只有双子的姐妹两人。
“八重/零,我们虽然 一起出生,但却还是会走向不同的生活道路,并各自死去,这些……我都知道……都知道的……”
“姐姐……”零慢慢走上前去,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一直会在一起的……”
“可是,我们却不能无论何时都在一起啊……”茧盯着妹妹的眼睛,慢慢躺到了身后虚之前的那块祭石上。突然间,零感到意识变得模糊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姐姐一同弯下了腰去。而此时,宫司司们忽然开始有节奏地将权杖向地上敲去,在这空旷的深道内显得格外刺耳。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成为一体了。”茧轻轻握住妹妹的手腕,令她的双手放到了自己的的脖颈上,“所以,不要紧……”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杀了我吧……”姐姐在妹妹的耳畔轻声低语着。
昏黄的森林,在山道上奔跑着的少女,举行仪式的双子,被丢入虚中的妹妹……
权杖的敲击声越来越急。
“约定好了哦,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疑滞在了空气中。
忽然,宫司们纷纷高举权杖,发出了狂喜的呼声。零这时方才如梦初醒,她松开了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姐姐脖颈上那道红色的伤痕中幻化出的红蝶之影。永远无法睁开眼睛的茧脸上依然洋溢着安神的笑容。
在宫司的欢呼声中,从后方走来的两个忌人走过灵的身边,抬起了茧的身体,就在零面前将她毫不留情地丢入了前方那深不见底的大坑中。随之而即的,是从虚中缓缓飞出的那只红色蝴蝶,零张大了嘴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脑中空白一片……
“谢谢……”
“啊……啊……啊——!”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不要,不要啊!”她一边拼命摇着头一边不住地狂喊着,声音变得如此嘶哑。
“姐姐!”她哭喊着奔跑在森林中,追逐着在前方飞舞着的那只蝴蝶,“对不起!对不起!”
御园内的祭坛上,无数只红蝶忽然同时飞起,在夜空中闪耀着凄美迷离的红。一只红蝶缓缓盘旋在零的周围,可当她伸手想要碰触它时,它却向着天空飞去,越来越远……
零呆呆地看着那只红蝶在天空飞舞着,此时的她早已泪流满面。终于,零再也忍耐不住,跃然承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着。
久违的阳光划破天空,光明又一次出现在了皆神村的上空。
红贽祭……完成了……
天近黄昏,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无神地凝视着湖水。阳光从细碎的树叶缝陗中照射在她脸上,微风从她脸上抚过,眼前的湖水就像雾般飘浮不定。
在她的脖颈上,红色的伤痕依稀可见。
宛如红蝶般的伤痕……
“约定好了哦,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

“嗯……”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轻轻抚摸着姐姐的头发,用温柔的声线说道,“不是都约定好了嘛……不管怎样,让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半躺在地上的少女,半跪在地上将其抱在怀中的少女,以及那几乎相同的话语……
沉浸在喜悦中的零完全没有觉察到,此时两人映在屏风上的身影,与刚才她看到的那一幕几乎没有任何差异……

~零刺青之声~
他走了……
只留我一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里
在那同时
这个打击也令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有时我不禁问自己
我……一个人活下来真的好吗?
没有你的陪伴,我的生存有何意义?
没有你的世界,又有什么希望可言?

在那个漫天雪花飘舞的暗夜里
他出现了
出现在我的梦中
可是……
那是梦?还是现实?
现实为何会渐渐被梦境侵蚀入其中?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带我去吧
去有你存在的世界中……


序章

1988年6月13日,下午14时30分,新宿东京医院。
在紧随着自己的好友坂口宗信医生走在医院4楼的走廊上时,天仓萤不时向四处张望着,想将周围的一切都刻在自己的脑海中。这倒不是刻意进行的举动,而是身为都市幻想小说家的这个青年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做出的自然反应而已。
当来到这一层后,那种弥漫在医院中的药味一下子淡了许多,这也让萤略微觉得舒畅了一些。
与前三层相比,4楼病房中住的绝大部分病人都是需要进行静心疗养的那一类型,因此在走廊中很少会看见有病人走动,而医生护士们在来到这一层后也会刻意地放慢脚步,尽量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不打扰病人们的休息。
“就是这里了。”
当来到接近走廊尽头的地方时,坂口推开左手边的那扇门,侧身向天仓萤做出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萤点了点头,跟着坂口走进房间内,并将门带了起来。
这是一间收拾得非常整洁的单人病房,只是那扑鼻而来的的浓重药味让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在略微扫视了一下房内的布局后,萤将目光投向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正处于睡眠状态中的那个年轻女子。
这个名叫浅昭切子的23岁的女子,便是萤此行来到医院的目的。
上个月初的一个深夜中,浅沼切子的家中遭到了两个匪徒的抢劫,她的父母及弟弟都在此次劫难中惨遭杀害。在紧急时刻,父母将切子藏在了壁橱里,这才令她幸免于难。四天后,接到邻居报案的***赶到了浅沼家,这才将一直从那时起就一直躲在壁橱中,四肢都已僵硬的切子救了出来。
在那天晚上,透过壁橱门的缝隙,切子亲眼目睹了父母及弟弟惨遭匪徒***的一幕。虽然警方想通过她来了解当时发生的情况,但在遭受了那沉重的打击后,浅沼切子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即使是在被送到病房中后,她也总是要钻到床底下,蜷缩在角落中以惊恐的眼光向外界张望着。无奈之下,警方只得放弃了向其进行求证的企图,转而全力投入到破案工作中。
不过,天仓萤感兴趣的却并非这起强盗杀人事件,而是之后发生在切子身上的某件怪事。
据萤的朋友——同时也是切子主治医师的坂口宗信所言,当切子被送到病院大概一个星期后,她便经常会陷入长时间的沉睡中,而且睡眠的时间也是越来越久,这与萤正在写的一篇以都市怪谈“沉睡之家”为题材的小说的某个迹象恰好吻合。
由于对于“沉睡之家”的记载大多流传在医院中,外界对其知之甚少,即使身为都市幻想小说家的天仓萤也只是对这个传闻略知一二而已,因此萤才会请求坂口让自己来切子的病房看一下以进行小说的取材。原本坂口对此一口回绝,但在萤的死缠烂打,以及作出不会在小说中涉及该起事件、不会惊动受害人、只在病房中停留5分钟等种种承诺后,他也只好勉强同意了好友的请求。
萤凝视着由于长时间陷入沉睡状态而导致看起来异常憔悴的浅沼切子,没有回头,向身后的坂口问道:“她这次睡了多久了?”  
坂口略微思忖了一下,回答道:“三个星期左右,这也是她被送来这里后入睡时间最长的一次。”
“三个星期?”萤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他虽然早就知道女子经常会一睡不醒,但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之久。
“没办法将她叫起来吗?”
坂口摇了摇头,“在之前几次她陷入沉睡时我们就尝试过各种方法了,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等待其自然醒来,但说老实话,我们也不敢肯定她这次是否还能醒过来……”
“……那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茧低声嘟囔了一句,而这话语也传入了坂口的耳中。

“所谓‘植物人’,是指在严重脑损害后病人长期缺乏高级精神活动的状态。这些人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不能说话,肢体无自主性的运动,但有时眼睛却会无目的性地转动。看似清醒,可实际上却一直陷于昏迷状态。”坂口向茧解释道,“一般来说,持续超过4周以上的植物人状态被称为持续植物人状态,一旦患者的持续植物人状态超过数个月,那就很难再有好转的可能了。不过……这个女人的症状却与植物人完全不同……”
坂口从文件夹中取出浅沼切子的病历递给天仓萤,继续讲解道。“当她第一次陷入昏迷时,由于之前她曾遭受过某种弥漫性的脑损伤。所以我们本以为她进入的是暂时性植物人状态,可之后她表现出来的症状却让我们完全***了先前的判断。”
“是指她那与日俱增的睡眠时间吗?”萤略微翻了一下病历,抬头问道。
“……并不完全是……”坂口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关键在于她所做的那个梦,以及醒来后所发生的某件事情。”
“……详细给我说说如何?”
“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时,医生显得有些困惑,“虽然听上去像是在说胡话,可是……”
忽然间,坂口的表情一变,话语也戛然而止。他迅速指向躺在床上的女子,急忙说道:“快看,我说的就是那个!”
茧连忙扭头望去。女子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可是,她裸露在床单外的皮肤上竟然渐渐浮现出了一种怪异的青色纹身,仔细看来就仿佛是一条条纠缠盘旋的青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送到这里一个星期后,浅沼***每次入睡时都会做一个奇怪的梦,当梦醒之后,一种难以忍受的剧痛都会向其侵袭而来,而伴随着那阵疼痛出现在她身上的,便是这个奇怪的蛇斑纹身。”坂口说道,“一开始时,这个纹身只是出现在她右肩部的一小块区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如今已经蔓延至了她的全身。也正是从这个纹身出现时起,浅沼***的睡眠时间才变得越来越长,据精神科医生所推测,这是她对那种剧痛所产生的自我防御行动,但现在我们还是对这种奇怪的纹身现象感到疑惑不解。”
萤刚想继续追问,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在得到允许后,一个护士从外面走了进来。
“请问您是天仓萤先生吗?”护士有礼貌地问道,当看到萤点头后,她继续说道,“在外面有您姐姐打来的电话,如果方便的话就请您随我来吧。”
“嗯,麻烦你了。”萤侧身向坂口示意其稍等自己片刻,然后随护士来到了不远处的接待室。
电话那头传来的,果然是他的姐姐天仓静的声音。萤和姐姐的关系从小就非常好,当他工作之后,几乎每个月都会前往姐姐家中进行探望。萤本来以为姐姐来电话只是例行公事的问候,但随着谈话的深入,他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冷静点,姐姐。通知当地警方了没有?……嗯嗯,我知道了,今天下午我就去那里……别担心,零和茧她们俩也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不会有事的……好的,我一到那里就马上通知你,你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太急了……好,那么就这样,我先挂了。”
就在萤刚刚挂上电话时,屋外忽然传来了坂口的一声惊呼,紧接着响起的便是重物砸地的声音。当醒悟到声音传来之处正是刚才自己所处的那个房间时,萤急忙赶了出去,并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那间单人病室。
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身体紧紧贴在墙角处,正以惊恐的目光望着病床那边的坂口。矮柜倒在他身边不远处,原本放置在柜子上的花瓶也已在地上摔得粉碎,似乎是刚才坂口在极度慌乱的状态下失手打翻的。
当发现病床上已经不见了那个名叫浅沼切子的女子的身影后,萤几步冲到了坂口面前,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那个女的到哪里去了?”
坂口张大了嘴,牙齿因为恐惧在颤栗中咯咯作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斗大的汗珠自他额头处滚滚而下。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右手指向病床的位置,浑身不住发抖着。
“消、消失了……”
萤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此时他才注意到,原本浅昭切子所在的病床的白色床单上已经变得一片漆黑,残留下来的还有些许如同炭灰一般的物体。更令人吃惊的是,那片漆黑显现出的赫然是一个人类的形态。

不知怎的,萤忽然间打了个冷战。在刚才那一刹那,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一阵冷风从自己的身边吹过,就好像有一个人刚刚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一般。
“已经不在了……”突然间,一个女子幽怨的声音在萤的耳边响起。他猛然转身,但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当回过头时,萤注意到坂口的脸色已经变得死一般地惨白,很明显,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虽然此时正值夏日,但萤却感到浑身冰冷,就仿佛置身于冰窟中一般。他将目光转回到病床上,怔怔地盯着那堆人形的炭灰。尽管自己过去曾写过无数篇类似的恐怖小说,可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时,萤才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恐慌无助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坂口总信,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由于这巨大的震惊而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在经历了刚才的慌乱后,如今的房中变得异常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6月25日,夜,东京首都高速公路。
在黑暗的夜幕下,雨水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大地。由于台风的影响,这次降雨已经持续了数天之久,而据气象台预告,雨势在今晚还会继续加大。在这种天气内,平日里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上的车辆骤然间少了许多,只是偶然能通过两侧昏黄的路灯看到几辆出租车穿梭而过罢了。
此时,一辆黑色的本田轿车以高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所驶过的路面上水花四溅而起。而当看到车外的雨一点都没有停的迹象后,坐在驾驶席上的名为黑泽怜的女子不悦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雨再这样下下去的话,那么她就将无法按时赶到编辑部将胶片交给责任编辑,而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的话,那也将是她从业以来首次未能如期完成的委托。
一想到这里,怜不自觉地又将车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开慢一点吧,怜,太危险了。”坐在她旁边的未婚夫优雨有些担心地劝道,“突然要提前一天截稿的是他们,就算迟到了也不是你的责任啊。”
怜以微笑回应了恋人的安慰,但心中的烦躁却没有丝毫减弱,而开车的速度也只是稍微放缓了一点而已。
从外表上看大概谁都不敢相信,这位只有23岁,一身时尚打扮的美丽少女竟然会是该地颇有名气的自由摄影师。从大学时起,黑泽怜便以自己的摄影作品在国内获得了众多荣誉,受到了业界的一致好评。毕业之后,她谢绝了几家公司的邀请,而是选择了成为一名自由摄影师。这一方面是由于她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不希望受到规则束缚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受到了未婚夫优雨的鼓励。当年在大学中正是因为优雨的邀请她才会加入了摄影社,可以说,为两人牵上红线的正是那小小的照相机。
自从从事这个工作时开始,以拍摄景物照和特定要求照技术出色的黑泽怜便受到了数家杂志报刊的青睐,纷纷与其签订了长期供稿协议,而怜的表现也从来没有令她们失望过。不但拍摄的照片水准非常高,更重要的是在怜的身上从来都没有期刊杂志最为害怕的拖稿现象出现,而怜也一直以此为傲。但这次因为前几天一直在为将于下个月举行的婚礼做准备,所以拍照的工作才会拖延了一段时期,怜本以为能在最后一天前将照片拍好,但今天下午报社却打来电话通知她杂志将提前一天截稿的消息,这令怜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她急忙按照当初的委托前往完成了拍照工作。
本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是能够如期赶到编辑部交稿的,但这突然而来的暴雨在路上却耽误了她将近两个小时的行程,这也让她的心情变得极为郁闷。
“对了。”优雨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萤说他的侄女已经在几天前找到了。”
“哦,是吗?”怜随口应了一句,但也并没往心里去。
虽然与那个叫天仓萤的人只见过几次面,而且几乎没有进行过交谈,但由于优雨经常在自己面前提到这位好友的缘故,所以怜对于他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
天仓萤是一位幻想小说家,而他最拿手的题材便是类似于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事件、裂口女传说这一类的都市怪谈。优雨和萤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的,并在不久后因相同的兴趣爱好而成为了莫逆之交。
  
关于茧的侄女失踪的这件事情,怜在上周约会时曾听优雨提到过。一个多星期前,天仓萤的姐姐静的两个女儿——天仓茧和天仓零在暑假期间去了正在修建的水神水坝附近的山林进行旅游,静知道姐妹俩想在水坝建成之前回到这个幼时经常游玩的地方再感受一下童年的美好时光,所以便答应了她们。但是,就在姐妹俩抵达水神水坝仅仅半天后,静便与她们完全失去了联系。心急如焚的静急忙打电话向当地警方报了警,但警方在经过了一天的搜索后却是一无所获。由于静一直以来便身染痼疾行动不便,因此她才专门拜托萤前往该地协助警方调查。
但当来到该地并从警方处得知两个侄女的大概失踪地点后,萤才明白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长年以来,在这一带都流传着一个故事。传说在山林中有一个从地图上消失的村庄,从前在这个村子里曾发生过一次残忍的大***,生还者只有一个女孩而已。这个村子一直都笼罩在大***那一夜的黑暗之中,而当游客在林中迷路后,大都会被引诱到这个村子来,之后,他们就会永远地消失无踪。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一笑置之的传闻,因为身为幻想小说家的萤为了取材曾经专门来到此地针对这个传说进行过调查,而大量有力的证据也证实了那个村庄以及这几年来数十起失踪事件的存在。
当从萤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优雨也一直为好友的安全有些担心,直到三天前萤打电话告诉他事情的进展后才长松了一口气。虽然怜与萤并不熟,但当看到恋人那欣慰的表情后,她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那两个女孩没事吧?”怜没有转头,一边开着车一边随口问道。
“嗯……没事。”优雨犹豫了一下,这样回答道。
在略加思索后,优雨还是决定之后再与怜讨论这个事情。一方面是担心会让正在专心驾驶的恋人分神,另一方面,他也不认为现在的怜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实际上,在山林中的湖边被发现的女孩只有妹妹天仓零一人而已,而姐姐茧则是音讯全无。警方本想从零那里得到一些线索以进行调查,但女孩却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似的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状态,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不时会低头掩面抽泣。
无奈之下,萤只得将其送到了医院中进行修养,希望能让自己的侄女尽快恢复过来,而他则会继续调查这件事情。当时在湖边找到神智不清的零的时候,同时在她身边发现的还有一个非常古老的照相机。可以确认的是,这绝对不是天仓家的东西,而且它应该与失踪的茧有着一定的关系。在古书中,萤查到了这个被称为“射影机”的东西的画像,不过与其相关的资料却少得可怜,而且不知为何,零一看到这个照相机就会吓得大喊大叫。无奈之下,萤只得将射影机寄给了优雨,希望同样在都市传说研究方面颇有造诣的他能够帮助自己调查一下这个东西。
“今晚回去的时候让怜帮忙看一下吧,说不定她能知道些什么。”优雨这样想着。而此时,怜的声音则令他回过了神来。
“优?怎么了?”看到男友出神的样子时,怜关切地问道。
优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没什么,刚才在想些事情而已。”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明天再到那家店去看一下吧,那里的家具总体来说还算不错,早些买下来也好再去购置些床上用品。”
“嗯。”怜轻轻应了一声。
当察觉到未婚妻听到“床上用品”这四个字时脸微红的样子后,优雨知道怜想到了些别的事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听到优雨的笑声后,怜的脸更红了,空出右手来狠狠地捶了一下优雨的肩膀,但心里却感到格外温暖。
一晃眼间,怜与优雨交往已经有4年之久了。与个性外向、活泼好动的自己不同,优雨人如其名,是一个文静、温柔,有如宁静的雨一般的人。对于她来说,这个男子就如同自己生命中的保护伞,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优雨的笑脸,怜便会完全放心下来。
离婚礼只剩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了,怜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等了结了今晚这项工作后,剩下的这段时间她将推掉所有的委托,全身心投入到婚礼的准备工作上去。她低头看了一下表,现在离与报社编辑约定的时刻还有整整半个小时,时间可以说是相当紧迫。但如果再将车开快一点的话,那说不定还能在最后关头按时赶到。

想到这里后,怜下意识地又将时速提高了5公里。这已经属于是超速驾驶了,但面对优雨的担心,怜却只是一笑置之。
在这个时候,路上应该不会有其他车的,超一点速大概也没什么关系吧。
当时的怜是这样想的。
但是,这个决定,却在她在之后的岁月里永远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及痛苦中……
“小心!”
当听到优雨突然发出的这声大喊时,怜浑身一震,立即从刚才的走神中恢复了过来。而这时她却震惊地看到,一辆刚刚拐过拐角的大型卡车正以高速向这边猛冲了过来,对方的刹车好像失灵了,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反而越来越快。
当两辆车即将相撞时,怜急忙将方向盘向右侧猛转,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与卡车相擦而过,但湿滑的地面及那摩擦所导致的冲击却令轿车完全失去了控制,向着另一侧的护栏猛撞了过去。
伴随着那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怜只感到自己好像整个被抛了出去飞在空中,接下来,她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雷终于将怜从昏迷中炸醒了过来,遍身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声。此时雨还在下,而且比刚才更大了一些,冰冷的雨水令怜很快就恢复了神智。
昏迷前最后留在视线中的那一幕情景如闪电般在怜的脑海中划过后,一种莫名的恐惧铺天盖地袭击而来。她急忙扭头张望四周,而最终停留在她眼帘中的,是不远处那辆翻在地上,已经因剧烈的碰撞导致严重变形的黑色本田轿车。
“优!”怜惊呼一声,急忙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此时右手传来一阵锥心刺骨般的剧痛,似乎是在刚才的碰撞中骨折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破了,混杂着雨水的鲜血自额头处沿着脸颊缓缓滑落,而她的两只脚也有些不听使唤,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千万根针上一般。但对未婚夫的担心却令怜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她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向着翻车的地方赶了过去。
路边的一截护栏已经完全被车撞断了,碎裂的车窗玻璃散落在附近的地面上,踩上去吱吱作响。当转到车的另一边时,怜脑中忽然嗡地一声大响,之后变得一片空白。她嘴巴轻轻张开,嘴唇由于巨大的恐惧不住颤抖着,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半身体被压在车下,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优雨……
“优!”回过神来的怜冲上前,发疯似的想将未婚夫从车中拉出来,但嬴弱的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拉动被车紧紧压在下面的男子。鲜血在优雨的身下缓缓流出,但片刻间便被雨水冲淡,消失在了地上形成的水潭中。当尝试了无数次仍是徒劳无功后,怜彻底地绝望了。在瓢泼大雨中,她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双目紧闭的优雨,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优……优……”在黑沉沉的夜幕下,跪在地上的女子垂头抽泣着不断呼唤男友的名字,但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雨依然在下,越来越大……
第一章
8月19日,东京郊外某间废弃了许久的大屋。
在选择好合适的角度后,黑泽怜按下了快门。随着“咔嚓”一声响过后,她轻吁了一口气,将相机从眼前放了下来。
距离那起车祸的发生,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了。
自从优雨不幸身亡后,怜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在最初的那几天中,她将自己牢牢关在家内足不出户,不想与外界进行任何联系。朋友的安慰,家人的劝说……每当听到这些关切的话语时,她总是忍不住会痛哭失声,甚至有时会产生一种想***的冲动。事实上,怜真的曾有一次想要割脉***,多亏恰好前来的助手深红在无意中发现了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她,并急忙将她送到医院进行急救,这才令怜捡回了一条命。
“我明白你心底里一直都对自己的男友感到非常愧疚,认为正是自己的失误才导致了这起悲剧的发生。但我想告诉你的就是,死并不是一种解脱,那只是逃避现实的行为而已。不要再有求死的念头了,让逝者永远活在你的心中吧……”
在那之后,怜与自己的心理医生进行了长达半天的谈话,而医生最后说的这番话也一直缠绕在怜的耳边。虽然此次心理治疗并没有完全令怜解除心中的痛苦,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让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在医生的建议下,怜再度拿起了照相机,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希望能凭借不停地工作摆脱一直缠绕在心中的阴影。

一晃眼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中,怜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家”对于她来说与旅馆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她整日都奔波在外面进行各种各样的拍照工作,由于过去在业界获得的良好口碑,许多杂志报社都很乐意与怜进行合作,所以她丝毫不用为缺少委托而担心。
而这次怜之所以来到这个废旧的屋邸进行拍摄工作,则是受到了一家以都市怪谈为主要内容的报社的委托。
根据那家报社的说法,这间大屋经常会出现各种灵异事件,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鬼屋”,所以他们才会拜托黑泽怜前往该地进行取材,准备就这间大屋在下期杂志上写一篇专题报道。
由于工作原因,优雨之前曾与这一类报社打过交道,所以怜对于他们的某些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打着新闻纪实类出版物的旗号,但一般来说,出现在此类报社上的文章几乎尽数都是凭空虚构出来的。与怜进行联系的这一家情况稍微好一些,至少他们在得到情报会真的派人进行调查,而其他的多数杂志都是靠揣摩读者的心理来向撰稿人进行相应的约稿。
从学生时代起,怜就像许多同龄的女生那样对于恐怖电影就非常感兴趣,那时总是会要优雨陪她一起去电影院,然后一边用双手掩住眼睛一边从指缝里偷偷地注视着银幕上情节的发展,不时会被那些恐怖的镜头吓得尖叫起来。那时的怜非常害怕鬼怪幽灵的存在,但自从毕业后从事了自由摄影师这个工作,并亲眼见证了诸多灾祸现场之后,对鬼怪的畏惧现如今已经渐渐地在她脑中淡去。每当接到与这次委托类似的工作时,怜总是会觉得非常好笑,不过,既然对方肯付高额佣金的话,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怜姐。”此时,一个声音将怜从思绪中唤了回来。她扭头一看,映入自己眼中的是一位看上去只有18岁,身着白色衬衣及红格子短裙的美丽少女。
“我去那边也看过了,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少女撇了撇嘴,似乎对此感到有些遗憾,怜放下照相机,笑着说道:“虽然听说这里是什么鬼屋,但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一间闲置了很久的破房罢了。”
“算了,传闻和事实总是有一定差距的嘛。”少女耸了耸肩,以这句话安慰自己。
怜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手表,表的指针刚刚指向17∶00的位置。“留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新发现了。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去吧,深红,这次的工作结束了。”
“嗯。”少女点了点头,将怜放在地上的摄影器材拿了起来。“那么,这个我先拿走了。”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被称为深红的少女,便是怜现在的助手,同时,她也是优雨的好友真冬的妹妹。两年前,由于某起事故,深红失去了自己的哥哥。之后,在优雨的介绍下,深红成为了怜的助手,而两人相处得也是非常融洽,就如同姐妹一般。当不久前发生了怜的***事件后,在医生的建议下,深红搬进了怜的家中开始与其一同生活。开朗而认真的她在日常生活中给了怜许多帮助,而也正是由于她的存在,才使得怜的心情逐渐好转了起来。
当深红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时,怜也将目光重新转了回来。她环视着这件虽然破旧,但却没有任何异常的大屋,耸了耸肩,准备在拍下最后一张照片后便离开这里。
“就这里吧。”怜随便选择了一个角度,向着不远处的走廊尽头按下了快门。
但就在此时,一件异常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取景窗内那原本空空如也的走廊尽头拐角处,竟然忽然间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怜急忙放下相机向对面望去,那个男子依然侧对着她低头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相隔只有十几米,但感觉那条狭窄的走廊就仿佛是一条XX,将两人分割在了两个世界。
而自从那个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刹那,怜就完全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虽然说由于站立之处光线暗淡,加上男子是侧对着自己并且低着头,所以怜看不太清楚男子的相貌。但是那个身影,那种感觉,却是怜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数年间,那个人曾陪伴她度过了无数充满欢笑快乐的岁月,而在这两个月中,没有一天晚上那个身影不会在她的梦***现。

“这是……梦吗……”怜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不远处的男子,那个名字终于从其嘴边缓缓吐出。
“优……”
男子没有丝毫反应,在过了大概一秒钟后,他缓缓转身,向着拐角走廊的另一侧走去。而当那个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怜方才如梦初醒。
“优!”怜急呼一声,赶忙向前追了过去。可就当怜转过拐角的那一刻,一种异常诡异的感觉却在刹那间团团笼罩了她的身心。
时空仿佛在那一瞬间扭曲了,怜所处的空间顷刻间变为了失却了一切色彩,化为了一个只剩黑白两色的世界。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自天空飘落而下,可是……现在明明应该是刚刚入秋夏季才对。而怜如今的置身之地也并非走廊,而是不知为何竟然会变成了一个自己从未来过,充满了神秘气氛的屋邸的墓园之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
怜迷惑地看着正前方那阴森森的墓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而就在此时,优雨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墓群的另一边,并缓缓消失在了对面尽头的房门内。怜犹豫了一下,然后毅然跑上前推开了那扇大门。
当推开门后,房内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灯光的存在。怜从腰间拿出手电打开,这才通过那微弱的光芒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况。映入怜眼中的是一个有着典型古老日式风格的房间,从建筑的风格来看倒是与刚才她所在的那间大屋极为相似,但要比后者干净整洁了许多。
怜缓步走在房间内,不住地向四周张望着。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但怜却总是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某处窥视着她,而空气中也不时会传出仿佛是人语一般的模糊不清的声音,这种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穿过前厅,怜来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中,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她刚才确实看到优雨走在这条走廊上,并消失在了另一侧的尽头。
忽然间,怜感到身后似乎有些不对劲,一种奇怪的“嗒嗒”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大屋中,好像是有人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跑向这边似的。当怜回身准备看一下时,却被映入眼中的那一幕吓得花容失色。
在走廊的另一侧,一个身穿一身白色长袍,高举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大砍刀的男子正向怜这边飞奔而来,口中不住狂吼着意味不明的话语。怜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向着走廊尽头处飞奔而去。凄厉的吼叫声不断从她身后传来,可她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只是拼命地逃着。
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到走廊尽头的怜一把推***门跑了进去,并将门紧紧关了起来。过了片刻之后,房门那边的怒吼声渐渐消失了,此时怜那紧绷的神经方才松弛了下来。她背倚着木门慢慢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着自己的心脏像敲鼓似的怦怦跳动着。
虽然刚才只是粗粗一瞥,但怜却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孔。
说面孔也许并不适合,因为……那根本就不能称为“脸”了。在那仿佛被火烧毁而布满疤痕的脸上,耳朵、鼻子、嘴唇都已经被割去了,而两个眼珠也已不见所踪,所见之处只剩下了两个黑黑的大洞。
此刻,“鬼”这个单词突然浮现在了怜的脑海中,并令女子全身剧烈地一震。虽然怜平时对鬼怪传说嗤之以鼻,但现如今的情况却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正当怜浑身微微颤抖之时,优雨的背影又一次在前方的***出现了。
“等一下,优!”怜大喊一声,想让自己的未婚夫停下脚步,但就在她喊的途中,优雨已经消失在了那边的门内。
怜不顾一切地跑上前推开了门,可就在此时,时空又一次扭曲了。当怜回过神来时,却惊愕地发现自己不知怎的仰面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四周一片黑暗,她身上的衣服也已不知所踪。怜试着想站起来,但却发现自己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仿佛已经脱离了意识的控制,任凭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将自己的思想转化为行动。
这时怜才发现,从刚才开始,有四个身着白色浴衣的小女孩便一直静静地分别站在她四周的方位,一动不久,就仿佛是幽灵一般。披散的长发令人看不清她们的相貌,但挂在她们嘴边的那诡异的笑容却让怜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哼唱着那完全无法听清的儿歌,女孩们同时蹲下身,分别用一只手将一根削得尖尖的木棒的尖端悬在了怜的手腕或脚腕上空。而当看到女孩们的另一只手举起小铁锤准备敲向木棒时,巨大的恐惧也在同时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向怜侵袭而来。她拼命挣扎着想要阻止女孩的行动,但却无法移动分毫,而心中那急切的呼救声到了嘴边也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就在同时,一种奇怪的青色纹身忽然出现在了怜的背部,而在转瞬之间,那如同青蛇一般的纹身已经以飞快的速度蔓延笼罩至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肤上。
无力挣扎的怜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她以惊恐的眼神望向那些女孩,望着她们高高将锤子举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着放在怜四肢上的尖木猛砸了下来。
“怜姐?”
这声呼唤令怜浑身剧烈一颤。她慌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现在置身之地竟然又变成了刚才的那间废旧大屋,而深红则正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怜姐?”深红疑惑地问道,“从刚才起你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什么……”怜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还想追问的深红,转身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在最初,她本想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深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刚才的那幕幕景象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就连现在的她都不敢肯定那些究竟是否是自己的幻觉,更不要奢望别人会相信了。
当走到门外时,小雨依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由于已经到了梅雨季节的缘故,这两天的雨几乎就没有停过,而据气象台所说,这种天气还会持续将近半个月左右,虽说雨并不大,但整日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一片,总是会让人感到心里有几分烦躁。
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席后,怜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手表,但却发现这块刚买了不久的表的指针从刚才起便停在17∶00的位置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坏了。
“几点了。”怜扭头向刚刚上车还没坐稳的深红问道。
被问到的深红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先是一愣,然后抬头向怜诧异地说道:“奇怪,我的表好像坏了,一直就停在17∶00的位置不动。”
怜的心一紧,不敢再问下去,而是连忙发动了汽车。此时的她已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秒钟,只盼着能尽快离开这里。
但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却都无法将刚才在幻梦中见到的身影从脑海中抹去。
怜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眼眶微微地湿润了。
“优……”

半个小时后,怜与深红回到了位处于市中心的家中。
这间两层的公寓是怜与优雨在半年前共同挑选并买下来的,在搬进来后,两人对房子又进行了一番整修。由于优雨喜欢安静,因此室内的装饰风格给人以一种简洁大方而又清新淡雅的感觉。怜和深红的房间在二楼,而一楼则是主要是用来待客休闲的场所。
走进房间后,深红从怜手中接过了装摄影器材的背包,在将照相机拿出来后把其他的东西都放到了门口的矮柜中。看到深红准备前往暗室时,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叫住了她。
“等一下,深红。”她快走两步走到深红面前,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这次我来冲洗胶卷就可以了,你先去休息吧。”
“唔,好的。”深红感到有些诧异,因为像这种事情以前都是由她来进行处理的,不过她还是将照相机递给了怜。看着怜急匆匆地向着暗室的方向走去后,深红的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昏红的色彩笼罩在整间暗室中,怜小心翼翼地用夹子夹住已冲洗好的照片的两个角,将它们齐整地摆在了上面的挂架上。
就在此时,怜最为关心的一张照片也在显影液中渐渐显露出来。而当看到那张照片后,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顾不上可能会令照片受损的危险,急匆匆地用夹子将照片夹起拿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今天下午怜在那间旧屋内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优雨的身影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照片之中。
那一切,并不是幻觉……

当天晚上,怜做了一个梦。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慢慢飘落,将整个地面都染成了一片银色。数百根蜡烛有规则的插在地上,烛光在黑暗中轻轻舞动着,划出了一道道诡异的光线。
在这静谧的暗夜中,怜静静地站在一个空旷的大庭院内,抬头望向伫立在自己面前的那座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巨大日式屋邸。
她曾经来过这里。
在白天的梦境中,她曾经来过这里……
此时,接受委托时那个编辑的话语又一次出现在了怜的耳畔。
“听人说,在那间鬼屋里,有时候能看到本应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却是自己最思念的某个人的身影。”

能见到……那个人吗?
真的能……再次见到他吗?
好象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怜不自觉地迈动了步伐,一步步地向着那敞开了大门的屋邸走去。
但此时,她却完全忽略了编辑之后所说的那句话语,或者说,是她的内心刻意想将这句话在心底抹去。
“但如果你追随逝者而去的话,就会同他一样去到那个世界中,永远都无法回头了……”

一切的一切……自此开始……
  
  



第二章

正如今天下午所做的那个白昼梦一样,在踏入这间充满了邪气的大屋后,迎接怜的,依然是不计其数的残留在空间中的怨灵。
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怜感觉得到,自己的这个恶梦至少已经做了两个多小时了。而在这样宛如地狱一般的环境中,怜之所以还能够生存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从屋中偶然捡到的那部古老的相机。
虽然不知道相机究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的工作原理究竟是怎样的,但毫无疑问,这部相机有着将怨灵封印的神秘能力,只要利用其拍下怨灵,就可以令这些家伙魂飞魄散。如果没有它的话,怜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但是,即使如此,怜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在这鬼魅横生的恶梦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行动,想要抓住怜松懈的那一瞬间将女子拖入自己的世界中。因此,怜只能紧紧地握住相机,时刻警惕着自己周围的动向。
虽然怜一直在这间大屋中苦苦寻觅着,但从刚才开始,优雨的身影就一直没有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不过,她却吃惊地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被恶梦吸引来到这里的,并不只有自己……

怜望着那个蜷缩在墙角,抱着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衣女子,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在此之前,她曾数次看到过这位女子的身影,但对方却仿佛非常害怕有人接近自己,每次都是一看到怜就马上快速逃走了。
不过,这次女子倒是没有再逃,又或者说是她也许并没有发现已经走到身旁的怜。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害怕地带着哭腔不住喃喃自语着。由于声音很小,所以即使是站在她身前的怜也听不太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自己……活下来……为什么……飞机……好多人……大家都死了……我不想……不要……不要再这样对我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看到女子害怕的样子后,怜担心地蹲下身去想要令其稍微平静下来。此时她却意外地发现,在女子身旁的地上丢有一张护照,看上面的照片应该就是这个女子,虽然说护照已经被烧掉了一部分,但怜依然能看清上面的那个名字——泷川吉乃。
“……你没事吧?”
怜好心问道,但就当她的手即将触到对方肩膀的那一刹那,红衣女子忽然浑身剧烈一震,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似的惊呼了一声,猛地拨开怜的手向后疾退了两步。
女子抬起头,以惊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怜。几秒钟后,当她终于发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并非怨灵时,欣喜若狂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你、你也在做梦吗?”
不等怜回答,红衣女子便急忙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怜的右手以哀求的声音大声喊道:“求求你,如果你能醒来的话,请、请将我唤醒吧!我、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他们……他们总是不肯放过我!我明明就不是因为自己愿意才独自活下来的!还有、还有那个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为什么她要不断地追我?为什么她想杀死我?我、我好害怕!求求你,救救我!将我从这恶梦中唤醒吧!我不想再……”
忽然,女子急促的声音硬生生地戛然而止。她直勾勾地死盯着怜的背后,就如同看到了鬼魅一般,眼中充满了恐惧的神色。
怜转过身顺着女子的视线向走廊的另一侧望去,而出现在她眼中的,是静静地站在黑暗的走廊尽头的一位青色皮肤的长发女子的身影。
当自己的视线触及到那个神秘女子时,怜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虽然看不清女子的样子,但是从她身上感觉到的那种诡异的气氛却令她不寒而栗。
完全不同,与之前她所遇到的那些怨灵的感觉完全不同。死亡、愤怒、哀愁、悲伤、***……自从看到女子的那一瞬间,这种种混杂在一起的强烈感情就如狂风暴雨般自刺入她的脑海中,让其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身后的红衣女子尖叫一声并没命地向另一旁逃走之时,怜方才如梦初醒。此时她才发现,那个女子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来到了离她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在这样的距离下怜才看清楚,女子的皮肤其实并非青色,而令她产生刚才那种错觉的,是刻在女子身上的纹身。
青色的纹身宛如无数扭曲的青蛇一般,遍布在上半身裸露的女子身上。脸孔、手臂、胸部……甚至从那冰冷的双眸中都仿佛能看到那青色的痕迹。
“会死……留在这里我必死无疑!”
当那个女子再度向自己这边逼近时,怜的心底已经彻底被对死亡的恐惧团团罩住了。虽然她手中拿有可以除灵的相机,但这铺天盖地的恐惧却令她根本就不敢将相机举起。此时此刻,充斥在怜脑海中的只有一个想法而已,而她也在这个想法出现在脑中的一瞬间便采取了行动。
逃!逃得越远越好!
怜扭头不顾一切地向着另一侧的大门处飞奔而去,而就在此时,空气的流动仿佛完全停止了,整个世界蓦然间变为了黑白两色。怜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身后那不紧不慢,但却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尽管看不见背后的情况,但怜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恐惧的气息没有一刻削弱过,而且一秒比一秒强烈。她害怕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地向前逃窜着。她不知道前方的门后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逃离这个恶梦。但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逃,只能不断地逃!
忽然,怜感到自己的右肩似乎被两根手指轻拂了一下。指尖如同冰棱般寒彻骨髓,但其所触及之处却灼热得宛如要导致皮肤溃烂一般。
死……我会死吗?
有生以来,怜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阴影离自己竟是如此接近。她强忍着肩部的剧痛奔向前方的房门并一把将门拉开,在心中拼命地不住狂喊道。
我不想死!在没有再度与他相遇之前,我……我不能死!
破旧的大门应声而开,耀眼的白光扑面而来。

“啊!”
黑泽怜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隔了一会儿,当急促的呼吸渐渐恢复为正常时,她才感觉到冷汗已经浸***自己的全身。
此刻墙上挂钟的指针刚好指向清晨七时的位置,而窗外依然是灰蒙蒙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地让人感到烦躁至极。
呆坐了几秒钟后,怜打开床头的灯,怔怔地看着对面那白色的墙壁,过了半晌才用双手掩住脸垂下了头去。
而就在此时,怜忽然感到一阵巨痛从自己的右肩处传来,那种冰冷与灼热交织混杂的感觉与梦中的那一幕毫无二致!
她急忙扭头望向自己的肩部,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怜却清楚地看到了一幕异状的发生。
一种诡异的纹身花纹浮现在了自己的右肩处,在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到脖颈上后又在瞬间消失无踪了。
青色的,宛如无数条扭曲的蛇一般的纹身……
“怜姐,你没事吧?”
怜被这突然传到自己耳中的话语吓了一跳,赶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当看到出现在门口处的是深红时,她那紧绷的神经才总算是松弛了下来。
“我听到声音以为这里出什么事了,所以才过来看看。”深红担心地问道,“怎么,做恶梦了吗?”
“没什么……”怜摇了摇头,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多谢你的关心了。”
“可是,从昨天起怜姐你就不太对劲,是不是……”深红还想继续追问,但怜却以手势制止了自己的助手。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梦而已。”怜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以平静的语调说道。
看到怜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深红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轻轻点了点头,准备从外面带上房门。而就在这时,她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深红向前几步,从怀中拿出了两封信。“这是今天早上邮递员送过来的。”
怜从深红手中接过了信。信是优雨生前的好友天仓萤写的,不过令怜有些诧异的是,收信人一栏中竟然还写着麻生优雨的名字,而从邮戳看来,这封信明明是几天前才寄出的。
“天仓先生大概还不知道麻生先生的事情吧……”深红看着信封说道。由于她的哥哥真冬以前曾与天仓萤一同工作过,所以她也曾与萤见过几次面,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那么,怜姐,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看到深红从外面将门轻轻带上后,怜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这封信上。

萤的信 1
前略
抱歉,好久和你联系了。最近和怜处得还不错吧?我最近还在进行之前给你提到过的那个都市传说的调查。果然,在这个传说里出现的怪病与我之前给你说过的侄女的病症有很多惊人的相似之处。虽然说大部分提到的都是流言蜚语之类的,但我听朋友说曾有几篇精神医学的研究论文有关于这个怪病的记载。如果你有与那些论文有关的线索的话就告诉我一声,说不定从中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现在已经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中断了,专心来进行这个都市传说的调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另外,还记得我上次寄给你的那个照相机吗?我调查过一些资料,那好像就是被人称为“射影机”的非常珍贵的物品。从发现它的场所来看,搞不好它会和失踪事件及都市传说有关。如果你那里有什么新情报的话记得立即通知我,多谢了。
天仓萤

在未婚夫死去两个月的今天看到这样一封寄给他的信,这让怜的心情颇为复杂。因为那次的事件给她造成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葬礼也只通知了双方的少数亲友,所以大概有一些这几个月没和优雨联系过的朋友根本就不知道优雨已经去世的消息,这样想来的话,收到这样的信其实也并不奇怪。
不过,令怜最为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萤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射影机”。虽然对方在信中没有对其进行过多的说明或任何外形上的描述,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字眼,怜的脑中便马上浮现出了自己在梦中捡到的那个古老的相机。
虽然萤在信中说已经将射影机寄给了优雨,但怜却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在犹豫了一下后,怜摇了摇头,推***门向着位于走廊尽头的优雨房间走了过去。
由于心理医生曾对自己提出过这方面的建议,所以这是两个月来怜第一次走进优雨的房间。与两个月前相比,房中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而因为清洁工每个星期都会进入房间整理卫生,因此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的话,恐怕都会认为这个房间依然还有人居住着。
怜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门旁,默默地环视着房内的景象。渐渐地,她的眼眶湿润了。怜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好不容易才强忍住不至于哭出来。她曾以为自己在经过这两个月后也许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曾以为如今的自己也许能尽量以平静的心态面对这一切,但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对于优雨的思念从来就没有一刻减弱过。
桌上放的电脑、摆放了众多书籍的书架、自己亲手购置的青纱窗帘……在这间小屋内,几乎每一寸空间都写满了自己与优雨在一起时留下的美好的回忆。如果不是此时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古老的照相机猛然间映入怜的眼帘的话,那她大概已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而痛哭失声了吧。
怜小心地拿起照相机仔细端详着。几秒钟后,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她在梦中捡到的那个有着除灵能力的相机。天仓萤在信中所提到的“射影机”就是它吗?而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呢?
这时怜才发现,自己刚才拿起射影机的地方还放有一份文件。从上面所作的记号来看的话,似乎是优雨从自己的藏书中找到的相关资料。

射影机与异界实证
所谓的“射影机”,指的是从江户末期到明治时代年间,一位叫做麻生邦彦的博士为了与“异界”进行联系,利用“神秘科学”而研究出来的神秘的照相机。这里所说的“神秘科学”,是指配合当时西方文化的流入,把东洋思想以西方人的科技来进行证明的方法。麻生博士是当时最有名的“神秘科学家”,而射影机,便是他最具代表性的发明之一。
麻生博士以当时还非常珍贵的照相机为基础,在组合了特殊的菲林以及镜头后将其加以改良,这样便可以拍摄出以肉眼无法看到的“偏离位相的空间”、“精神体、灵体”等等本被认为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东西。当时被制作出来的射影机只有几台而已,可算是非常稀有的珍品。虽然有几部在古董商之间也曾进行过交易,但他们手中拥有的基本上都是已经坏掉的射影机。另外,“看见异界”这个射影机最神奇的机能似乎在这几十年间也很少被人提到,大概是射影机在岁月的流逝中已经永远失去这一机能了吧。


在看完之后,怜放下那份文档,重新将射影机端在了自己眼前。不过,透过镜头,怜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梦中这部相机散发出来的神秘的力量。也许正如资料中所说,流传到现代的射影机已经失去了那种力量,可是,在梦中它明明……
此时怜忽然发现,这部相机似乎已经用了一张胶卷,不过究竟什么时候拍的现在还看不出来。她犹豫了一下,离***间来到了楼下的暗室准备进行胶卷的冲洗工作。
不久后,那张照片在显影液中渐渐显露了出来。而当看清楚照片上被拍下的究竟是什么时,怜一下子呆住了。
因为,这张照片是她亲手拍摄的。
在昨夜的那个恶梦中,亲手拍摄的……
怜看着照片中那个在墙角害怕地蜷缩成一团的红衣女子,脑中一瞬间变得一切空白,隔了好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而这时,曾在梦中看到的护照上的那个名字也跃入了她的脑海中。
“泷川吉乃……应该就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怜定了定神,拿起射影机以及那张照片离开了暗室,并在大厅那里找到了正在做饭的深红。
“深红,帮我调查一下照片中的这个女人好吗?”怜说道,“目前我只知道她的名字是泷川吉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资料。”
“泷川吉乃?我记得好像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深红接过照片,看着上面的红衣女子自言自语道。
“你认识她?”怜对深红的反应感到非常意外。
深红摇了摇头,继续苦思冥想着,而就在几秒钟后,她终于从脑中搜索到了对这个名字的记忆。
“在这里。”深红从身旁的报纸中翻了半天,然后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怜。
那是将近一个月前的新闻报纸的头版,而首先映入怜眼中的就是那个大大的标题。
“惨剧今晨爆发!客机坠毁159人不幸丧生!”
据深红所说,这起发生在东京山区的坠机事件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不过由于怜那一段时间根本就不想看任何报纸和电视,所以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起事件的发生。
不过与坠机事件本身相比,更吸引她注意力的,则是报纸右下角那一小块对于罹难事件中惟一一位幸存者的报道。
根据当时采访的记者小泽表示,这个名叫泷川吉乃的幸运的女子是在飞机即将坠毁之前从机体中被抛出的,几乎没有受到坠落时的大火的影响。由于被投出时的地点有树木等等的缓冲,因此被救出时,她被诊断只有无碍性命的外伤程度的烧伤和擦伤,以及极度的脱水以及衰竭疲劳等现象。与这些比起来,反而是她的精神状态更为令人担心。
泷川吉乃,26岁,出事前两个月刚刚与男友订婚,并准备于半年后举行婚礼。她这次是与全家人以及未婚夫乘机一同外出旅游的,但在这次事故中,她的父母、亲友以及未婚夫都告罹难,只有她一人侥幸活了下来。当救难人员赶到现场时,他们看到的是浑身沾满了血迹,跪在自己血亲和恋人的尸体旁呆若木鸡的女子的身影。
“据说现在她还在住院,但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深红说道,“不过我的一个记者朋友当初一直在采访那次空难,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问问他。”
“好的。”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就拜托你了。”


虽然怜一向都很信任深红的办事效率,但这次她也为自己助手的速度之快吃了一惊。仅仅两个小时后她就接到了深红的电话,并得知了现在泷川吉乃的情况。
自从坠机事件以来,泷川吉乃一直在葛木医院接受治疗。也许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的缘故,她对孤身一人以及睡眠有极度的恐慌。根据仪器中的脑电波显示,每当她入睡时都会做恶梦,这点倒是不足为奇,对于曾经历过那种惨剧而又幸存下来的人来说,不做恶梦反而令人更为担心。
但是,接下来泷川吉乃所作出的举动却大大出乎医生的预料。
由于对那个挥之不去的恶梦过于恐惧,每当困意来袭时,泷川都会以自残的形式来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最开始是用打破的杯子碎片扎自己的手臂,之后更是做出撞墙撞得头破血流、用牙齿将自己的肉咬下来等种种骇人听闻的举动。无奈之下,医院只得对她进行了特殊医疗措施,限制她的一切行动以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的身体,并以安眠药和镇定剂引导其进行必须的睡眠。
  
当看到好几天都没睡觉的泷川吉乃终于再度闭上眼睛时,医生们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的脸色完全变了。
自从那次被强迫睡眠之后,泷川吉乃的睡眠时间明显变长,一天内大半的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最开始时医生们的诊断结果是因精神伤害所导致的非气质性睡眠障碍。但当她的睡眠时间变得越来越长,甚至达到三天都无法醒来的情况之后,这个诊断结果也被***了。
每次醒来后,泷川吉乃都会向医生哭诉自己“身体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纹身”,“全身好像被火燃烧一样的痛”。不过从外表上来看的话,医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状况,只能认为这是女子由于精神刺激所导致的幻觉。
这两个星期以来,除了睡眠时间与日俱增,幻觉症状越来越强外,另一方面,她醒着的时候对外界的刺激反应也是越来越迟钝,常常能听到她躺在床上呆呆地喃喃自语或是唱着好像摇篮曲一样的陌生歌谣。虽然医院曾为此召集过几次专家会诊,但却即无法诊断出究竟是何种原因导致女子出现此种现象,也无法令她的情况得到一丝好转。无奈之下,医院只能对泷川吉乃采取保守治疗,希望能渐渐令她的精神状态好转。
但是,情况却似乎越来越糟了……

一个小时后,怜来到了泷川吉乃所在的葛木医院。由于深红的记者朋友已经和这边打过招呼的缘故,所以怜没有遇到任何阻挡便来到了特别病房中。
正如怜所预料的那样,一直静静躺在床上的泷川吉乃,就是她在梦中见到过的那个红衣女子。根据之前听到的护士之间的谈论,这次泷川已经在恶梦状态下沉睡了四天了,而院方依然对此束手无策。
怜敏锐地看到了放在病床旁的那本日记,在迟疑了片刻后,对于揭开事情真相的渴望还是在她的心底占了上风。怜拿起泷川吉乃的日记并翻到了最后一页,而最后一篇日记已经是六天前写的了。

泷川吉乃的日记
8月10日 晴  
真希望有人能看到这篇日记,那样的话我的精神也许会好一些吧。如果能不再做那个讨厌的梦就更好了……
我……真的很寂寞。如果有谁在阅读这篇日记的话,我希望能与你建立起联系……
8月11日 阴
家人、直哉……对于我来说,所有最重要的人都死了……
但比起那个,反而是像现在只有我孤独一人让我更为害怕。就如同我在炎热的夏季独自待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但却感到浑身冰冷。
8月13日 阴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而在梦***现在我面前的,是雪夜中静静矗立的破旧的日式大屋。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心底一片迷茫。直觉告诉我,大家……都在那里面等着我,只要进去,就能够再度与大家相聚。他们在呼唤我,呼唤我踏进那扇虚掩的大门。如果进去的话,可能我就无法再回来了吧,不过……无所谓了,如果那个人希望这样的话……
8月18日 雨
我慢慢地在大屋中行走着,周围又冷又黑,而在这阴森的环境中,不时会有好像是小女孩唱的摇篮曲传入我的耳中。
我、我看见了!直哉、父亲、母亲……大家都在,但他们却抛下了我,自顾自地向着更深的地方飘去,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8月27日 雨
好疼!每次昨晚那个梦后我就感到这种椎心刺骨般的巨痛侵袭着全身。虽然那个纹身已经越来越广了,可医生却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说这是事故后有时会发生的一种被称为“PTSD”的精神障碍现象。但是,我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啊!
X月X日 雨
最近的入睡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我已经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医生虽然饶有兴趣地听着我的哭诉,但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他根本就不会知道我的感受!我看得见!那不是幻觉,而是现实!  
那个青色的纹身,已经快要扩散到我的全身了……
X月X日 雨(不清楚)
是我不好吗?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可、可是,可是我也不是情愿自己活下来的啊,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对于死去的你们来说,我难道真的是无法容忍的对象吗?
X月X日
好疼!疼得要死!我该怎么做才好!
这是……我的错吗?我必须要为自己独自一个人活下来赎罪吗?

那、那根本就不是我希望的啊!
那个神秘的女人总是在对我紧追不舍,现在甚至当我醒来之后也能看见她的身影!
X月X日
不要再碰我了!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一切了!
当看完日记的最后一句话时,忽然,怜感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前一秒钟还置身于熙来攘往的闹市之中,而仅仅一秒钟后,周围的人突然一下子全消失了,只留下自己孤独无助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一般。
而当怜转过头来重新面对病床时,在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完全停止了。
映入她眼帘中的,是病床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怜的泷川吉乃。此时她的表情早已不复刚才的安祥,而是变得极为可怖,一种奇怪的青色纹身更是忽然出现在了女子的脖颈上,并在瞬间之内覆盖了她全身裸露在外界的皮肤。
怜惊呼一声,抛下日记便想向门外逃去。可就在此时,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她的耳中,并令她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已经不在了……”
怜急忙转身,但却没有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可是,那个声音明明就仿佛是在自己耳畔轻声细语一般。不知怎的,怜忽然剧烈地哆嗦了起来。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害怕的话,那么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被那种突如其来的难以名状的恐惧感笼罩住了。
病床上的泷川吉乃已经不见了,就仿佛是在刹那间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而就在几秒钟前,她明明就躺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冷冷盯着怜。
黑泽怜艰难地转过身来,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慢慢向着病床的方向走去。当走到床边时,她狠了狠心,一把掀开了病床上的被子。
而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病床上那仿佛人类形态一般的漆黑的炭灰……

拖着疲惫的身躯,怜冒雨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刚进门,一直等候在家中的深红便迎了上来。
“怜姐,怎么样?在病院里查到你想要的情报了吗?”
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默默地走过深红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当准备上楼时,她转过身来,看着女孩低声说道,“对不起,深红,我最近感到有些累。不用为我担心,我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说完之后,她不等深红回答便径直转身走上了楼梯。
一走进自己的房间,怜立刻便将房门反锁并躺在了床上,将脸深深埋在了枕头中。
雪夜中的神秘屋邸、在大屋中不断向自己展开袭击的怨灵、本已死去但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恋人、将恶梦与现实相连的射影机、化为黑炭消失的泷川吉乃……
此时此刻,怜的脑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像是一场恶梦一般。梦是如此,现实也是如此。或者说,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恶梦与现实的区别了。在梦中拍摄的胶卷出现在了现实的相机中,在梦中见到的女子又在现实中凭空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怜在心中拼命大喊道,可是,没有人能告诉她这个答案……

雪花……纷纷扬扬自空飘落的洁白的雪花……
又是那个恶梦,又是那间神秘的大屋……甚至,就连怜现在身处的场所都是昨天的梦醒之地。
她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与泷川吉乃在日记中所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恶梦。泷川吉乃在现实中消失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自己吗?
很奇怪,现如今害怕的情绪已经在怜的心底渐渐淡去了,她自己都很难解释为什么会如此。也许是因为恐惧过度所导致的镇定,也许是对于恋人的思念已经超越了对于危机的恐惧,两者都有可能吧。
怜低头看了一眼握在自己手中的射影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毅然向着通道的前方走了过去。

在大屋二楼尽头的那个房间中,怜又一次发现了泷川吉乃的身影。但是,此时的她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当怜看到她时,女子正蹲在房间正中抱头瑟瑟发抖,而数个人形的黑影则将其围在中间。原本怜想上前将泷川救出来,但女子却忽然起身疯狂地向怜扑了过来。从现在的泷川吉乃的身上,怜已经感觉不到一点人类的气息了,而射影机急速闪现的红光也证实了怜的猜测。
泷川吉乃……已经变为了怨灵。
无奈之下,怜只能端起射影机与泷川吉乃周旋了起来。如果只有对方一人的话还好说,但是,这次怜所面对的敌人还有那数只如同黑影一般的怨灵,这就令怜的战斗变得异常困难,只能不断地在房中逃来逃去,再伺机寻找机会进行射影封灵。
终于,在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后,所有的黑影怨灵以及泷川吉乃都在射影机的闪光灯下消失了。
怜弯下腰去不住地喘着气,过了好久才令自己紊乱的呼吸稍微平静了下来。她惊慌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的情况,虽然说房间中已经没有怨灵存在了,但那压抑的气氛却令她连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怜跑到***,拉开门刚想逃出去,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几乎与其撞了个正着的泷川吉乃却令她吓得失声尖叫了起来。
望着女子的怨灵猛地伸手抓向自己,躲闪不及的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梦又一次醒了。

怜呆坐在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猛然间从死亡的危机中逃离出来的经历令她一时间还无法从那种冲击中恢复过来。忽然,怜感到自己垂在床边的右手好像有些异样的感觉,因此便向那里看去。
但就在那一看之下,黑泽怜的血液突然在那一刻凝固了。
映入她眼帘的,是蹲在床边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手腕,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泷川吉乃。
可就在刹那过后,泷川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就仿佛她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样。但停留在怜右手手腕上那冰冷刺骨的触感,却证实了刚才的那一切并非自己的幻觉。
恶梦,正在一步步地侵蚀入现实中……

第三章


一转眼,已经过了四天了。
在这四天中,每次夜晚当怜入睡时都会来到那间神秘的大屋中,被迫与游荡在那里飘忽不定的无数怨灵进行周旋。在梦中拍下的照片会在现实中的射影机内呈现,在梦中所受的伤也会在现实中不时以突如其来的巨痛向怜提醒自己的存在。
而更令怜感到恐惧的是,她已经渐渐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恶梦了。第一次在现实的床头边看到泷川吉乃时,她曾有一瞬间认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之后在自己住宅中却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
暗室、佛间、厨房、桌旁……在这几天里,怜曾有数次看到过泷川吉乃站在那些地方冷冷地看着自己,然后又忽然间消失无踪。那绝对不是幻觉,怜对此可以肯定。而且不止是泷川,之前怜在梦中与之战斗的几只怨灵也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当怜在洗手间照镜子时,它们曾在怜的身后幽幽飘过。
当怜打开衣橱时,映入自己眼中的竟然是躲在衣橱内嘤嘤抽泣的小女孩。
当怜在佛间祭拜优雨时,忽然在走廊那里传来了婴儿手推车快速通过的声音以及老太婆那带着哭腔的呼唤声。
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怜洗澡的时候,当时出现在毛玻璃门外的那只张牙舞爪的女性怨灵拼命地想要冲进来,并将墙壁击出了一个大洞。但不知为什么,怨灵并没有冲进浴室,而是也凭空消失在了水汽中。
没有插电源但却突然开启的电视机,电话中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墙上莫名其妙出现并渐渐形成一个人脸形状的水痕,印在大玻璃上的两个血手印,屏风下冒出的两只毫无血色的赤脚……
这些诡异的现象让怜的神经每分每秒都处于异常紧绷的状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怨灵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在这种状态下支撑多久。但她清楚的是,自己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通过在梦中拍摄的照片以及看到的一些古老的资料,怜将进行调查的工作委托给了深红。虽然对于怜为什么会拜托自己调查这些东西感到困惑不解,但深红也并没有多问,而是点点头边投入了调查工作中。
此时深红再度展现了自己卓越的情报调查能力,几乎每次怜将照片交给她,她都能在短短的一天中找到相关的资料。而在深红的努力下,虽然怜对发生的这一切还没有整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但她却通过这些资料了解到了和废屋以及纹身相关的一系列情报。

关于废屋的调查
对于日前我们进行取材的废屋。下面是从编辑部处听到有关日前取材的废屋的资料,由于取材之前没有时间调查,所以以下资料请作为照片的选定资料。
一、屋子的历史
据说那间屋子的周围在明治时期左右有着几个村落,但现在只剩下了那间废屋而已。就连当地的人也不知道那间屋子是何时建立以及为何建立的。据说在这间废屋的最深处有着一间造型古怪的大屋,但现在入口已经无从发现了。
古代的地图记载着那里似乎存在有一间神社,不过现在我们却没有发现与其相关的情报,而详细的情形也不清楚。但有一点需要注意的就是,从古时起就有传言,这间大屋所在的位置与常世(那个世界)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二、幽灵之屋的传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栋废屋开始被人称为“幽灵之屋”,也有很多人因为这个传言而前来此地猎奇。
据传言说,在这栋屋子里可以遇见死去的人,而之后更是有着“当事人会被遇见的死者引诱到那个世界去”的传闻。
之所以会有这个谣传,据推测是这个神社之前可能举行过降灵仪式的存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传言全都和流传的“此地与那个世界间的联系”有关。

都市传说“沉眠之家”
所谓“沉眠之家”,是很早以前就在精神医学相关人员之间流传的一个都市传说,而传说的最终结果便是入院的患者会突然消失。以下便是几阶段病症发展的步骤。
一、梦见同样的梦
将会在最后消失无踪的患者首先会每天梦见同样的梦,主要是死去的恋人或家人的梦。
二、梦见屋子的梦
紧接着,患者会做一个在飘雪的巨大日式屋邸中游荡的梦。那个房屋好像经过了数次的扩建,构造非常复杂。根据患者之前的经历,也许会看到不同的场所,但房屋的总体还是不会改变的。而不管怎样,患者都会在那里面发现和自己很亲近的死者的身影。

三、往屋子的深处进入
当看到怀念的死者的身影后,几乎所有的患者都会下意识地追着死者前往屋子的深处。而在那里面看到的光景和现象,多数的患者都有共通之处。例如“听见小女孩所唱的摇篮曲”、“看见隐藏着脸的葬列”、“被刻着刺青的女人追”等等。
四、醒来时的幻觉症状
在进行到上一个阶段后,患者在醒来时都会告诉医生自己身体发生了某些异常状况。这些症状的共通点是醒来时全身都感到剧痛,而身体上也会浮现出青色的蛇状纹身,并且每次醒来时纹身的范围都会扩大。
五、醒来时间减少
更进一阶段,患者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将会逐渐减弱。并且睡眠的时间将会越来越长。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这是患者对于对醒来的痛苦所产生的自然反应,是一种在无意识下进行的自动防御行为。
六、失踪消失
而当前五个阶段都发生的一两个月后,患者就会突然“失踪”。说是失踪,但那只不过是对外公开的说法,而事实则是——患者在众目睽睽下在病床上消失无踪,只残留着黑色煤灰似的痕迹。
以上便是原本的“沉眠之家”的都市传说,但在公众间流传的“沉眠之家”都市传说则在细节上又多出了一些扩充,以下是几个主要要素:
一、患者对死者抱有强烈的思念,所以才会做那个被死者呼唤的恶梦。
二、当梦见死者时,如果第二次追过去的话,那以后就永远都无法回头了。
三、如果在睡眠时做了与恋人或朋友有关的梦的话,那个人也会被沉眠之家引诱,而沉眠之家的噩梦则会因此而被扩大传染。
四、沉眠之家的深处是属于死者的世界,如果能到达那里的话,就可以与死去的人重逢。

纹身的民间传说
图上的这个纹身是由蛇和木冬叶而构成的,主要是流传于北东北为中心的一带。而其的出处则是北东北自古以来流传的民间故事之一——“纹身少女”而来的。
纹身少女
少女喜欢的人不幸死去了,而她怎么都无法忘记那个男人。于是,她便在自己的身上刻下了木冬叶形状的纹身,以表达对死去恋人的思念。之后,少女又一次坠入了情网。可是不久之后,悲剧再度发生了,她又一次失去了那个思念的人。
于是,少女又将这思念以纹身刻画在皮肤上。由于她希望神能够将自己思念的人的灵魂送回来,因此在自己的身上刻上了被认为是神之遣使的蛇的标记。
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捉弄,少女不断重复着与恋人的生离死别。而在这悲剧周而复始的过程中,由蛇和木冬叶构成的纹身已经刻满了少女全身的皮肤。
少女再也无法忍受纹身的痛苦而完全丧失了理智,而在那时,她的灵魂也被刻在自己身上的蛇所无情地吞噬了。
这个传说在平原一带广泛相传,不过流传内容则因为地域而多少有点差异。当我们在山间持续调查时,听到的这个传说也有了以下内容的变化,那就是所谓的“纹身行者”的事。
纹身行者
死去恋人的少女向山里的行者诉说心中的痛苦,而听到少女心声的行者则亲手在自己的皮肤上刺上了蛇和木冬的纹身,代替少女承担了这份痛苦。
听到这件事的村民纷纷前往行者那里,希望他能够也承担自己心中的痛。这样不久之后,行者的全身都已经覆满了纹身。
由于承受了过量的疼痛,行者被纹身之痛的梦所囚禁,渐渐无法苏醒过来。而在最后也被纹身上的蛇吃掉了灵魂。

这个传说是以悲剧作为收场的,但这并非结束,在接下来扩充的传说中,还有着更为残酷的悲剧。

纹身行者(二)
行者全身都被刻满了纹身,到最后,甚至连他的眼睛里都也被刻入了纹身。
就这样,刻上纹身的眼睛变成了镜子,将刻在行者身上的所有的痛楚都全部折返回所刻纹身的人身上,而那些之前向行者诉说痛苦的人也都被蛇吃掉了灵魂。
“以眼为镜”的说法,大概是以蛇的古语“能力之眼为镜”而推断出来的。

山间流传的“纹身行者”的传说,流传到平野时被故事化,拥有巫术等要素的行者寓言也被演变成了村姑的愚恋故事。
从这个民间故事中,我们可以知道“蛇和木冬”的纹身的含义。


“木冬”是树的名称,而这个字同样也有着“痛”的意思,表达了对死者的思念所导致的心中的痛苦。
“蛇”则正如民间传说一样是神派遣来的使者,而它之所以将少女和行者的灵魂吃掉,也有着将对死者的思念在不同世界间进行联系的深一层的含义。

这些就是深红在拜访了众多记者及编辑朋友后所得到的相关资料,虽然大部分都只是流传于民间的传说,但曾亲身经历过那些事件的怜则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传闻与事实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除此之外,天仓萤在这几天内又来了几封信。令怜有些吃惊的是,他也正在调查与“沉眠之家”有关的都市传说。

萤的信2
前略
正如之前和你说的那样,我现在正在调查与“沉眠之家”有关的都市传说,所以我来到了那个传说的起源地——东京郊外的山间进行调查。虽然地图上并没有标明,但那里却有个已经废旧了很久的大屋。我想先在这附近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另外,很久都没有收到你的信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不妨告诉我如何?
天仓萤

萤的信 3
前略
最近我一直都在进行与民俗***、传说、风俗传承有关的民俗学的调查,我记得你和真冬都是是这方面的专家吧,如果你俩有一人能在我身边就好了。虽然看起来这个领域似乎非常有趣,但我不知为何并不想太深入研究下去,因为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到真冬……她的妹妹(好像叫深红吧)最近还好吗?依然是在做怜的助手吧?之前我曾多次得到过真冬的协助,所以我也一直在寻求因为寻找作家高峰准星而神秘失踪的他的行踪,但可惜的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如果你有什么线索的话记得要通知我。
另外,零的症状一直都没有好转,所以我和姐姐都决定让她暂时住院。而一个最坏的消息就是……现在零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最近两天只有三小时是在醒着的状态下,而她的症状则与那些进入沉眠之家的人极为相似。
看来,不赶快调查不行了……
天仓萤

萤的信4
前略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也在梦中进入了“沉眠之家”,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想关于那间屋子以及零的事情所以才会梦见的吧。
我所遇到的情况与之前得到的调查结果以及零的症状很相似。在梦中我身处于那间黑夜中飘雪的大屋子里。而当我醒来时,发现那与之前我调查的那间废屋非常相似。
那里简直就是地狱,充满了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我还遭到了鬼魂的袭击。如果不是我在屋中意外捡到了一部有着除灵能力的射影机的话(和我之前寄给你的那部几乎一模一样),大概早就会死在那里了吧。
虽然我遇到的情况与传说大致,但有一个地方却与其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在那间大屋中,我看到了零的身影。可是,零现在并没有死去。
这也许意味着,我现在其实是在和零做同一个梦?
如果“沉眠之家”的都市传说是真的,那么,我说不定能够帮助零从梦中醒来。
虽然听起来也许有些难理解,不过我感到自己已经一步步地在接近事情的核心部分了。
天仓萤

萤的信5
前略
从医院的朋友那里,我得到了从江户末期到明治初期精神医学记录患者的症状的录音带。
由于当时的条件所限,所以这卷录音带的杂音非常多,让人听起来感到很头疼,但我依然还是坚持将它听完了。因为,这卷录音带中的患者也曾进入过“沉眠之家”。如果说近百年来都在不同地点流传着同一个传说的话,那么,那就不应该将其视为“传说”了。
毫无疑问,那是自古至今一直都在发生的“现实”。
天仓萤

萤的信6
前略
在前几天的梦里,我又一次在那个大屋中看到了零,看样子,她似乎一直是拼命地在寻找着失踪的姐姐茧的身影。
而我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与那些病人一样,当我醒来时总会感到浑身上下一阵剧痛,而那种诡异的青色纹身也渐渐扩散了开来。
如果按照都市传说来看的话,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失踪者”之一的。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我的承受能力也几乎抵达极限了。看来,必须要尽快揭开一切的谜团了……

下山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到那时再说吧。
天仓萤

因为亲人的不幸去世而对他充满了思念,因为这份思念而在梦中进入了那间飘雪的大屋。这些之前人所诉说的事情与怜的经验几乎一模一样,而之后那些人的结局则与泷川吉乃毫无二致。
那么……最后我也会和他们一样长眠不醒,并化为黑炭消失无踪吗?
怜不敢再想下去了,现在的她根本就无法确定自己最终的结局究竟会是怎样。所以,她只能日复一日地进入那个恶梦中,企盼着能从中发现将这一切解决的方法。而之所以在这种状态下怜还不至于像泷川吉乃那样精神崩溃,原因只有一个。
在那个恶梦中,她能够看到优雨……
虽然每次都只能在远方看到他的背影,虽然每次都无法与其真正相聚,虽然每次都无从看到他的笑容,听到他的声音。
但对于怜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即使这是个也许会令其长眠不醒的恶梦,她也宁愿一次又一次地沉睡入梦。
怜走到窗口轻轻拉开窗帘,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那密密麻麻的雨丝。不知怎么,一种想哭的冲动忽然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优……”
“铃铃铃铃……”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怜从思绪中唤了回来,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响起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你好,我是天仓萤,请问麻生优雨先生在吗?”
怜一时语塞了,隔了大概两秒钟后,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天仓先生,他已经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震惊。隔了半响,怜才听到男子的声音再度传入自己的耳中。
“……您是怜***吧?很抱歉又让您回忆起这种事情,但请您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吗?优雨毕竟也是我的好友……”
五分钟后。
在听完怜所叙述的事情经过后,优雨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因为这一段时间我忙着进行某项调查的地方无法通电话,所以我都是以书信的方法和优雨进行联络,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那、那个……”怜迟疑了一下,问道:“很抱歉,我看了您给优雨写的信。请问您能将您找到的关于那个沉眠之家的调查结果借给我看一下吗?
萤显得有些意外,“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为什么你……”
怜没有回答,而是急忙以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拜托了,这对我非常重要……”
“……好吧,如果你这几天方便的话我去您家中拜访您一下如何?我顺便也会将研究资料带去。”
怜长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鞠了个躬,说道,“嗯,麻烦您了。”
当又寒喧了几句后,天仓萤放下了电话。
虽然现在他所在的地方依然位于东京郊外,但比起山中那毫无一点科学气息,几乎和古代没什么区别的环境来说,这里已经好得太多了。
按照萤原定的计划,他本来是打算先去看望自己的姐姐,然后再去医院看看零的情况是否又恶化了,之后再去拜访优雨。但由于刚才的电话,看来他也只好将拜访优雨(不,现在应该说是怜)的计划提前了。
“可是……怜为什么会对哪些研究资料那么感兴趣呢?”
一辆刚好经过这里的人力车打断了萤的思绪,他急忙将车夫叫住并做到了车上。而就在此时,一个想法却突然冒出在了他的脑中,甚至令他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连车夫向其询问目的地的话都没有传入耳中。
“对死去的亲人的思念……难道说,怜也做了那个恶梦……?”  


当晚,恶梦又一次在怜入睡后将其吞噬了进去。但是,这一次却与前几次截然不同。
因为,此次出现在梦中的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她所熟悉的人。
虽然能够通过那个人看到发生的一切,虽然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在面对这一切时的心灵波动。但怜却无法在此时作出任何举动。就相当于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一样,此时的她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而那个人的名字则是——雏口关深红……

“又是这个梦……我明明已经不想再梦到它了……”深红左手轻轻捂在自己心口,以颤抖的声音说道。但在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向着前方慢慢走去。
看样子,这已经不是深红第一次来到这个恶梦中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疑惑也在怜的心头油然升起。

虽然同样也是日式屋邸,但与之前她曾踏足过数次的大屋来说,怜对现在所处的这个地点几乎毫无印象。而这,也让她想起了几天看到的某个资料中的一句话。
“根据患者之前的经历,也许会看到不同的场所,但房屋的总体还是不会改变的”
“难道说……这里是深红之前曾经来过的地方吗?”
怜并不知道,她的猜测实际上恰恰是正确的。
现在深红所在的地点,是一个被人称之为“冰室邸”的大屋。这也是深红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场所,因为正是在这里,她永远失去了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哥哥。
两年前,深红的哥哥真冬为了寻找失踪的恩人——作家高峰准星而来到了一间被称为“撕裂之家”的鬼屋冰室邸中,但不久之后,真冬便神秘地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络。两个星期后,担心哥哥安全的深红也来到了冰室邸。
真冬与真红兄妹两人从小便有着强烈的第六感,能够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看见的诡异的东西,这似乎也是由于血缘的关系,因为母亲遗留给他们的遗产之一,便是能够封印恶灵的射影机。在冰室邸内,真红发现了本应由哥哥带在身上的射影机,但却怎么也无法找到哥哥的身影,而在此时,危机与恐惧也将她团团笼罩了起来。
因为她所要面对的,是无数徘徊在这间大屋中的恐怖冤魂。
随着一步步的探索,深红渐渐通过各种文件明白了之前在这所大屋中所发生的事情。前世、今生、绳之仪式、作为祭品的巫女,以及那段被残忍地扼杀的恋情……
最终,深红终于以御神镜封印住了黄泉之门,而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则是一个悲伤的女子怨灵——冰室雾绘。
数百年前,冰室家是为某一山村担当祭礼仪式的名门望族,他们会以裂绳仪式将黄泉之门封印住以避免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怨念侵袭到现世中,而这一家族也因此而受到了附近村民们的敬重。
除了要借助御神镜的力量外,裂绳仪式的关键之所在,也就是仪式的祭品是被选中的绳之巫女,她们将会以自己的身体阻挡来自地狱的怨气。在举行仪式时,绳之巫女会被放在一个圆台上,将四肢和头部都被另一侧绑在轴轮上的绳子捆紧,然后再以轴轮不停的拉紧每一条绳子。每一任巫女的任期长达3669天,而在最终时她们都会被送入黄泉之通道离开这个世界。对于绳之巫女来说,所遭受的痛苦根本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但由于她们从小就要断绝与外界的联系在冰室家接受真空式的教育,并一直被灌输着“献身为己身之义务”的信念,所以一直以来仪式都没有失败过。
直到那一天的出现……
被选为绳之巫女的少女必须排除一切杂念,做到心中彻底的纯净。但最后一任绳之巫女——冰室雾绘却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爱上了一位来到此地的异乡人。由于举行仪式的时刻——祸刻即将到来,为了让雾绘心死,因此冰室家的人残忍地杀死了异乡人,并欺骗雾绘她的恋人已经远走他方离她而去。但他们却不知道,雾绘在自己的梦中已经完全知道了发生的这一切……
仪式失败了,自黄泉而来的怨念瞬间笼罩了那一区域。冰室家的家主无法承受这种打击而彻底地发疯了,他疯狂地杀死了冰室家的所有人后***,而这个显赫一时的家族也从此销声匿迹。数百年间,雾绘的怨灵一直徘徊在这间大屋内,精神也已变得疯狂的她已只剩下了对这世界的仇恨,而她善良的一面则幻化成自己的幼年形态,一直在那里苦苦等待着能够再度封印黄泉之门的人。
从仪式失败的那一天起,凡是踏足这间大屋的人都会被雾绘以及冰室家的怨灵残忍杀害,并强行拉到另一个世界中,但深红和真冬的到来却令这一切改变了。
不知是不是转世的缘故,真冬与雾绘百年前所深爱的那个异乡人长得一模一样,而真冬也在与雾绘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了解到了女孩的悲惨遭遇。当深红利用射影机和御神镜的力量将黄泉之门再度封印时,真冬毅然决定留下来与雾绘一同待在黄泉之门的那一边,而深红只能孤独地含泪离开了那里。
在这两年中,哥哥的身影没有一天从深红的脑中淡去过。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被这个梦所吸引而来到了沉眠之家中。

大概是由于之前曾有过用射影机与恶灵战斗的经验,再加上天生便拥有极强的灵力。因此尽管怨灵不时会从四面八方冒出对深红展开突然袭击,但她却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怜那样有着惊慌害怕的迹象,而是表现出了一种与她的年龄和外貌极不相符的冷静。当看到深红那超出自己不止一筹的拍照技巧以及对怨灵战斗经验时,怜也为之惊叹不已。她做梦都没想到和自己住了两年之久,情如姐妹的这个美丽女孩竟然还有着这种本领。
但当那个青年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通道尽头时,先前在深红身上体现出来的那份自信及从容不迫便荡然无存了……
“哥哥!”深红惊呼一声,急忙向着前方追去。但不管她怎样努力,都无法与前面慢慢行走着的青年拉近一点距离。她张大了嘴想要喊些什么,但却惊恐地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然无法发出一丝声响,整个空间内回荡着的只有前方那静静的脚步声,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小女孩的模糊不清的低语。
“哥哥!”
伴随着从深红房内传来的这声大喊,怜也从梦中猛然惊醒了过来。在愣了大概半秒钟之后,怜突然跳下床,不顾随着醒来的同时侵袭于身的针刺般剧痛,急忙推开门向着不远处深红的房间奔了过去。
当推开深红的房门后,怜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发现深红就靠着墙,双手抱腿低头静***在床上,好像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正当怜想要上前询问女孩感觉怎样时,她的笑容却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因为,她在深红的身上看到了某样熟悉的东西。
宛如蛇一般,并且正在蔓延扩大的纹身……
这时,深红慢慢抬起了头来。她凝视着站在自己前方的怜的眼睛,从口中轻轻吐出了一句话语。
“怜姐……我们都会死的……”
深红的声音很低,但是怜却能清楚地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那份幽怨及绝望。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着深红身上的纹身,一时间语塞了。
“我知道,这个刺青是对我活着的惩罚……”深红没有抬头,继续低声说道,“正因为我独自一人从那个时候存活了下来,所以才会受到这种惩罚……我、我从小时候就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世界上能理解我的,只有哥哥一人而已。所以、所以……我知道……我们会死……都会死的……”
渐渐地,轻声的话语化为了无声的抽泣。怜望着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中,肩膀不住微微颤抖的女孩,长叹了一口气,走上床坐到了深红的身旁,轻轻搂住了女孩的肩膀。
“深红……还记得当初我想要***时你安慰我的那些话吗?”怜轻声说道,“我想我永远都不忘记我躺在病床上看到的那个因为担心害怕而哭出声来的你……那时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生存下来的勇气,而如果没有你的陪伴的话,我也不敢相信自己这几个月究竟是怎样过下来的。”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时你对我说‘人一定要向前看’,只要活着,就一定能遇到美好的事情。正因为有这句话,我才有勇气坚强地活下去,但现在为什么连你都……”
说到这里,怜忽然感到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急忙转过头去,希望能尽量抑制住内心的情感,但泪水还是不听话地在她的脸旁悄然滑落。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的……”怜的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所以……不要以为你只是孤独一人好吗?深红……”
在沉默了半响后,深红的话语终于再度传入了怜的耳中。
“谢谢你……怜姐……”深红将头轻轻枕到了怜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只是,现在的我根本就无法平静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我始终无法忘记哥哥,我希望能够再度与他相逢。对不起……让我自己静一下好吗,怜姐?也许那样我会想得更清楚吧……”
怜点了点头,侧过脸去偷偷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从床上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当看到怜在外面将门轻轻带上时,深红呆呆地望着前方那雪白的墙壁,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谢谢你……怜姐……还有……对不起……”

而在一个小时后,怜与深红带着泪光再一次进入了两人那共同的恶梦中……

冰室邸,深红的梦。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渐渐感到,对于我来说,哥哥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绝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无论我欢笑、流泪、喜悦、悲伤时,哥哥都会陪伴在我的身旁。所以,当听到哥哥失踪的消息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顾朋友的阻拦,我来到了那间当地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大屋中。但我却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竟然会是那样的……
在之后的两年中,我一直都在后悔,每次夜深人静想到哥哥时,我都会躲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偷偷流泪。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要自己回来呢?
为什么……我那时没有坚决地反对哥哥所做的决定呢?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你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去呢……
我想见你,哥哥……
不管是在何时,不管是在何地,不管是以什么方式,不管后果会是怎样。我、我只希望再看你一面,我只希望能再次看到你那开朗的笑容!

于是,在那个飘雪的梦里,我再次见到了你——我最喜欢的哥哥……
而在这时,你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前方……
虽然不久之前怜姐刚刚劝说过我,虽然我很清楚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虽然我也很希望能与怜姐一直在一起,可是……
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在那个树满了红色鸟居的无边无际的深道中,深红停下了脚步,痴痴地望向刚刚向自己这边转过来的青年。
静静伫立,彼此凝望,相对无言却仿似千言万语。在那一刻,仿佛时间已经在两人的空间中消失了,他们就是那样痴痴对望着,任凭空间外的时间慢慢流逝。
终于,静止的时间之瓶被敲碎了。当青年再度转过身继续向黑暗的通道尽头走去时,在少女内心深处压抑了两年之久的悲伤与痛苦也终于在此刻彻底决堤。
“哥哥!”
伴随着这声饱含着深情的大喊,深红不顾一切地向着真冬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而当她迈动脚步时,一直深藏在她体内的怜的意识也以实体的形态被强行拉了出来。
第一次在深红梦中获得行动能力的黑泽怜惊讶地望着深红,而仅仅过了一刹那后她便清醒了过来,急忙向深红追了过去。因为在那一刹那间,她忽然想起了关于沉眠之家的都市传说中所提到的一句话。
“当梦见死者时,如果第二次追过去的话,那以后就永远都无法回头了。”
当想到这一点时,怜忽然感到浑身冰冷,前所未有的恐惧令她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已经失去了优雨,而如果深红也离她而去的话,那她真的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还能忍受这种如同无期徒刑般的孤独。
名为真冬的青年静静地向前走着,走向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名为深红的女孩拼命呼唤着哥哥的名字,不顾一切地企盼能够与哥哥再度相聚。
名为怜的女子奋力追逐着前方的深红,希望能够阻止女孩坠入永恒的恶梦。
在这只由黑白两色构成的静谧的空间内,深红的内心话语与怜的急声呼唤在静止的空气中交织环绕着,回荡在整个空间之内。
深红:所有人总有一天都会死……但是,直到最后一刻前,他们都无法得知自己究竟因何而死……
怜:不要追,深红!如果人死了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我知道要接收这个事实会非常痛苦,但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深红:但如果有一天你能够看到自己死期的时候,你才会明白一直隐藏在自己心底的真正的想法是怎样的。而我的心声则是——我想待在哥哥身边……
怜:在过去的时光中,你总是鼓励我、安慰我。正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会看起来好像很坚强的样子。
怜:不要去那里!
深红:不,即使不在身边也没关系。只要……只要让我再看他一眼就好。
怜:你的真冬哥哥已经死了!所以……不要过去!深红!
深红:哥哥,我的真冬哥哥……
怜:其实我……我也想和优雨在一起,但是……所以……深红,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不要走!
深红:再一次……再抱我一次好吗?我最爱的……哥哥……

深红的声音渐渐变为清澈透明的雨滴滴落于地,而后溅起无数的水珠飞散在空,化作轻雾弥漫着这个现实与往世交织的世界。
黑暗的通路尽头,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光逐渐亮起,并最终化为了刺眼的白完全夺取了怜的视线。而在失去神智的一刹那前,最后映入怜眼中的,是犹如电影慢镜头一般由白昼跑向黑暗的那一端的深红的身影……


第四章

深红静静躺在床上,表情分外宁静安详。
从微微扬起的嘴角来看,她应该在做一个甜蜜的梦吧。
如果你也在这种梦的话,一定非常讨厌有人突然将你从梦中唤醒。不过相比起你们来说,深红是幸福的,因为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她这个美丽的梦打碎,令她再度重返这充满了悲伤的回忆的现实中。
她会永远沉睡,永远沉浸在那个有哥哥陪伴的世界中,明知最后的命运将是自燃消失,但她也依然无怨无悔。
谁又能知道?这是幸福抑或是不幸呢……

怜坐在深红的床边,怔怔地望着双目紧闭的少女。忽然间,泪水再度无法抑制地从她的眼角涌出。
在这十几个小时中,她曾无数次用力摇晃着少女的身躯,她曾无数次大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但换来的却只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默以及在她心底越来越深的绝望。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我……究竟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呢?”
“优雨……你希不希望……我也过去陪你呢……”
就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天仓萤永远都不会想到,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段时间的话,也许他所见到的,就只有两个永远都无法睡醒的女子。但就是因为今天的路况格外顺利,所以令他提前一个小时就抵达了怜的公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同一件事情,如果你提前或延后进行一小时、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有可能对某个人的命运产生重大的影响。但正是由于没有人能知道下一瞬间会发生什么,所以对于那一切的改变,都只能以“未知”二字来形容而已。
当一同上楼看过深红的情况后,怜与萤一同来到了客厅内,两人坐在沙发上,但却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中。萤是因为初次与友人的未婚妻直接交谈的拘束以及看到深红现状的震惊;而怜则是在受到那个沉重的打击后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最终打破空气中的沉默的,是天仓萤。
“怜***,请不要放弃希望。”他从包中翻出了一些笔记和照片放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也许,我们还有从这个恶梦中逃离出来的可能。”
怜无精打采地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个笔记,里面讲述的好像是几十年前一个想要研究“异界”的人所记述的事情。

异界研究者的笔记
为了研究生与死之间这一未知的领域,我专门寻找了几个实验者。虽然以“明确地说出梦”为条件的研究工作十分困难,但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与“异界”有着一定关联的人。万幸的是,我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有着某些症状的男子。
他告诉我,从几个月前开始,他就一直每夜持续做着同样的梦。
而下面便是是这个梦的几个要点。
一、最开始是站在黑夜中飘着雪花的一个陌生的神社前。
二、虽然对于那个神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之前他曾经听朋友提到过有关这个场所的存在。
三、在神社的里面,他听到了在之前住的村子里思慕着的女子的声音。
四、他被那个声音所吸引进入了神社,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往神社更深的地方进行探索。

到此为止被实验者所说的话语,我们都可以将其解释为是因为思念故乡以及恋人的感情才促使了这个连续不断的梦的出现。
但令人感兴趣的,则是接下来他所说的话语。

五、那个地方在古时是举行某种仪式的场所,据说在那里有着一处能够和死者相逢的地方。
六、在神社的最底部里面有个非常大的洞窟,而在那里,有着一个无边无际的地底的海洋。

在之后与这个实验者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了一些与“异界”特别是称为“黄泉”的场所有关的情报。而从谈话中听来,他的故乡里似乎也有着关于异界和他所做的那个梦的相关的传说,

下面便是其后四天我所整理的有关我与他关于梦境的谈话。
他似乎是出身于陆奥地区,那个地方的山区自古以来便有着被称为“常世海”的未知之海的传说。此外还有许多和“寝目”(也就是梦)有关的传说。
例如,在那里梦被称为“狭间”,属于将异界和现世进行相连接的领域,如果持续作恶梦的话,就会和死者共返黄泉之类的说法。
为了不梦见被称为“忌目”的恶梦,当地建造了一个神社,而在那里面有着专门为众人承受忌目,于狭间中沉眠的被称为“眠之巫女”的存在。

这个人在梦中所看到的一切,可能就是在与那个神社里的巫女于“狭间”通信的结果吧。

奇怪的是,就在我将这些对话记录下来的第二天早上,那个被实验者却连行李都没带就突然间失踪了,难道说他是因为太思念故乡的那个女子而返乡了吗?

当看到怜将这个笔记看完之后,萤立刻不失时机地将几张早就整理好的照片递了过来。怜接过照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上面拍摄的都是在梦中曾去过的几个场所。
“相信你和我一样,在梦中的大屋里曾经看到过一些散落在各个地方的资料吧。”萤解释道,“我认为这些资料很有可能对揭开沉眠之家之谜有着很重要的作用,所以便利用射影机将所有的资料都拍了下来,并在醒来之后联系现实资料进行详细地分析整理。而如果我的分析没有错的话,那么,我想自己已经基本明白这一切的起源究竟是什么了。要不要听一下,怜?”
在看到怜点头之后,萤轻吐了口气,开始讲述起自己通过研究所分析出来的一切。

在古时侯,陆奥山区深处的山村中有一个被称为“久世”的家族,而他们建造起来的那个神社则被当地人敬畏地称为“久世之宫”。由于自己所在之处恰好属于黄泉与人世的连接口之一的的缘故,当地人经常会在梦中遇到自己思念的死者,并且会情不自禁地跟随后者跨过三途河抵达黄泉的那一边前往阴间。有很大一部分人当作了这个梦之后就永远都无法醒过来了,但更严重的却不在于此,人间与黄泉间生者和死者的强烈思念之痛会在黄泉之路上纠葛缠绕,并在无法得到寄托后化为无尽的怨念。如果无法解决这一现象的话,这种怨念抵达顶点后便将冲破黄泉溢向人间,那样的话,这附近的地区便将成为一个无法区分生与死的世界,一切都将归入紊乱癫狂的状态。
为了避免这一事态的发生,久世家每隔一段时期便会举行“刺魂之仪”,以挑选出来的刺青之巫女来代替此地的所有人承受这份思念之痛。
首先,抱有对死者思念的村民会带着死者的尸体前来,将活人的红血与死者的蓝色相混合做成刺青之墨,并由刻女以刺墨在刺青之巫女的身上刻上纹身。当刺青之巫女全身都刻满了纹身之时,她便会被沉入久世之宫的最深处——奈落的最底层。为了令刺青之巫女减轻痛苦,切断与尘世的牵绊,四位镇女会首先挑断刺青之巫女的手筋与脚筋,然后一边唱着镇魂歌一边将刺青木刺入巫女的四肢,令其陷入永远的睡眠中。
这样一来,刺青之巫女便会承担起身上刺青所蕴含的所有悲伤与思念,而那些思念寄托者也再也不用害怕会在梦中被思念的人带入阴间了。
但如果巫女一直都无法入睡的话,那么就宣告此次刺魂之仪就此失败,巫女身上刻满纹身的皮会被剥下来,吊在祭坛中祭拜以祈求驱除怨念。即使被剥皮的巫女当时未死,她也会被关在小小的监牢中被沉入深深的地底,任其自生自灭。
之所以不能让巫女醒来,是因为蕴含着痛苦及悲伤的纹身必定会映入巫女的眼睛,而当她醒来时,她体内所有被承担者寄托的痛苦便将立即从眼睛中反射而出令黄泉之门打开,而此时门那一侧被压抑已久的无尽的怨念和痛苦将会蜂拥而出,令此地的所有生者都受到进入永恒的恶梦中,而这一最恶劣的结果则被称为“破戒”。
“这一部分我已经在山间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并拜访了当地的许多民众以及民俗学家,应该与事实不会有太大的出入。”萤说道,“而接下来的这一部分,由于在历史记载中几乎没有被提到,所以大部分只是我通过梦中找到的资料分析得出的结果。不过,我相信正确率也应该在80%以上。”
久世家是母系家族,而久世之宫里更是不允许有男性的存在,这也是为了保证仪式的洁净而采取的举措。不过为了令家族得以繁衍生息,家主会定期将久世家开放,准许一些男性民俗学者前来,并在暗中派家族中合适的女性与这些人欢好。当这些女性之后生下孩子时,如果是女孩的话就留下培养为刻女或镇女,而如果是男孩的话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投入井中作为祭祀。
而也正是这一无情的制度,催生了日后那场悲剧的诞生……

民俗学者秋人在被批准进入久世家后与名为久世镜华的女子相恋,并与其发生了关系。但是,他最终的下场却是成为了久世家举行仪式的活祭品。不过,镜华则一直认为自己所爱的人只是被赶出了这里,因此一直在久世家痴痴地等待着他有一天能重新回到这里。不久之后,镜华生下了一个男婴,由于她非常清楚男孩在这个家族的命运会是怎样的,所以她忍痛将这个取名为“要”的婴儿放在河水中让其漂流而去,祈祷能有人发现他并进行收留。为了能在日后与自己的孩子再度相认,她特意在婴孩身旁放了一对耳环中的一只。但那时的她根本就敢相信,自己的孩子竟会在十几年后以民俗学者的身分真的再度回到了久世家。
与自己的父亲一样,要也爱上了久世家的一位少女,但这却是一份注定无法有结果的恋情。因为他所倾慕的那位被称为久世零华的少女,正是下一任的刺青之巫女……
实际上,要与镜华早就认识,那时的女子的名字还是雪代零华。由于零华的家乡遭遇飞来横祸,她的所有家人全都在灾难中死于非命。此时,久世家的当任家主久世夜舟找到了她,并希望她能和自己一同回到久世家成为刺青之巫女。这时要还在外地,而当他闻讯急忙赶回来时,零华已经随久世夜舟回到了久世家,并且……已经举行了刺魂之仪。
要来到了久世家,但他却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其实就是自己的真正家族。知道他真实身分的只有一个人——久世镜华和其他人生下的女儿雨音。
还不满十岁的雨音正是四位镇女之一,而由于母亲曾向她讲述过一切的缘故,所以当她一看到要戴的那个耳环时就明白,眼前的这个青年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
在雨音的暗中协助下,要通过秘密通道来到了举行刺魂之仪的刻宫,并且更是来到了奈落之底亲眼见到了全身已经刻满了刺青,四肢被钉在地上进入了沉睡中的恋人。
而在不久之后,破戒发生了。
而且,是前所未有,根本就无法进行弥补的破戒……
在巨大的盛怒与恐慌之下,久世夜舟也是下令其他三位镇女处死了雨音,然后挑选集合来自各地最优秀的寺院神社工匠,希望他们在建造一个巨大的屋邸将久世之宫包围起来,以将自己家族封印在黑暗中的方式来封住因为破戒所导致的刻宫溢满的瘴气。而这个巨大的屋邸则被称为“狭间之宫”。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似乎那个叫做久世零华的女孩变成了一个以人类的力量根本就无法对付的强大的怨灵,我想怜你也对在梦中见到的那个浑身刺满青色纹身的长发女子有着很深的印象吧……”萤继续说道,“久世夜舟的计划可以说是基本上成功了,当狭间之宫被建成后,零华以及来自于黄泉的怨念都被封印在了宫内,不会溢出到现世中,之后除了工匠头外,所有参与过这次建筑的工匠都被杀死并作为祭品以保守秘密,而久世家也自此永远沉入了黑暗中……”
“但是,为什么这些年来总还是会有人被恶梦拉入狭间之宫呢?”怜忍不住问道。
萤点了点头,说:“这也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我想,大概问题还是出在那个叫零华的女孩身上吧。”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窗边,然后转身看着怜说道,“也许是因为她的怨念实在是过于强烈,所以即使那个空间被牢牢封印住,她依然能通过梦的力量影响到那些对死去的亲友抱有强烈思念之情的人。如此看来的话,如果不解决她的话,那这场悲剧将会永无休止。”
“解决?”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怎么解决?”
“再举行一次刺魂之仪。”
萤的这句话让怜浑身一震,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在梦中再举行一次刺魂之仪。”萤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当初之所以会破戒,惟一的可能就是久世要拔掉了刺在零华四肢的刺青木,不然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像这样在狭间之宫四处游荡。不过,她作为人类的的本体一定还静静地沉睡在奈落之底,既然这样,只要我前往那里将刺青木再度刺入她的四肢,那样说不定就可以令一切都得以结束了……”
  
“太危险了!”
怜大喊了起来,但萤却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称得上是‘危险’的了。做了的话,我们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而深红和零也将从沉睡中被唤醒;而如果不做的话,便只有坐以待毙一途而已……”
他昂起头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看着怜说道:“今晚让我睡在这里的沙发上好吗?我希望明早醒来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怜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并没有说出“请保重”之类的话语,对于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永远的梦的他们来说,“保重”这个词实在是太可笑了……


是夜,在梦中历经了无数场艰苦的战斗后,萤终于得到了四根刺青木,而他现在所处之地,正是久世家的最底层——奈落之底。
“就是……这里吗?”萤望着正前方那个被黑暗所团团笼罩的小小的神社,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道。
此刻,他的双腿忽然哆嗦了起来。那是直觉向他发出的“不要去那里”的强烈警告,但此时的萤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当昏睡不醒的零的面容再度在脑海中闪过后,萤咬了咬牙,推开门踏进了面前的那个神社。
神社内一片漆黑,萤的视线一时无法适应,不能看见任何东西。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刺青木,犹豫着不肯迈步,以防在黑暗中会有突如其来的攻击。但当片刻之后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萤却后悔自己竟然能看见这一切。
如果说这世界真有地狱的话,那么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应该比起地狱也没有任何逊色的了。
在这小小的神社内,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女子的尸体,青蛇一般的纹身侵蚀着她们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几乎将整个地面都映成了一片青色。女子的尸体扭曲成了各种形状,看得出来她们在死前曾遭受过极大的痛苦,但不管身体无法扭曲,她们都无法摆脱刺穿自己四肢的那四根刺青木,而只能被牢牢地束缚在地上。
“睡吧,不听话的孩子
睡吧,不听话的孩子
爱哭的孩子会被扔上那永无归途的小舟上
刻上纹身,送到那遥远的彼方
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剥皮哦”
为了减轻心中的恐惧,萤清唱着这首在梦中多次听到的镇魂曲,一步步地向前走着。他四处张望着,希望能从这些刺青之巫女中找到久世零华的尸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长发,同样的刺青,一次次地寻找却让萤一次次地失望。
但最终,他还是找到了。
找到了久世零华。
而在发现女子尸体的同时,在天仓萤心底升起的已不再是失望。
而是……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
萤手中的刺青木哐铛一声掉到了地上,在那一刹那间,他几乎感到整个身体中的血液都冻结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也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拼命地打着冷战。
因为在他眼帘中映出来的,是静静躺在地上,四根刺青木都完好无存地钉在其四肢上的久世零华。
忽然间,情势发生了异常诡异的变化。
虽然站在此地的只有萤一人,虽然没有任何外力的影响,但将零华的尸体钉在地上的那四根却分明正在慢慢地向外拔出。而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镇魂曲的歌声忽然间笼罩了整个空间,越来越响,化为回声不断冲击着萤的耳膜。
“睡吧,不听话的孩子
爱哭的孩子会被扔上那永无归途的小舟上
刻上纹身,送到那遥远的彼方
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剥皮哦”
萤一刻都不敢在这里呆下去了,他急忙转身想要跑出神社,但就在那时,那扇大门却忽然间关上了,将他牢牢地关在了神社之中。
天仓萤最后的希望之火,也随着黑暗的完全降临而彻底熄灭了。


二楼,深红静静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大厅,天仓萤静静躺在略有些硬的沙发上。
两人惟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都在睡觉、都在做梦。
做一个永远都无法醒来的梦。
仅仅在一天之内,黑泽怜就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以及自己最后的希望。
她想哭,但泪水早已流干;她想拼命地大喊,但那疾声的喊叫到了嘴边却变为了无声的哽咽。
  
“我能做些什么呢?我还剩下了什么可以期望的呢?谁能告诉我究竟该如何做才对呢?”
在浴室中,怜将莲喷拧到了最大的位置,任凭水流一次又一次剧烈冲击着自己的身体。而这,也让她再度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个暴雨之夜。
“优……”
当恋人那微笑的面容再度浮现在她脑海中的一刹那,失去好友之痛,思念恋人之痛,这些痛苦及思念缠绕着交织在怜的心底,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优……优……优……”
在女子的痛哭声中,那个如蛇一般的刺青像鬼魅般浮现在了她的背上,越来越大,吞噬扩散,已渐渐蔓延到她全身的皮肤之上……

“我回来了……”
当在夜里再度来到梦中的狭间之宫时,怜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轻轻地在心底这样自言自语道。
在那个世界里,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而在这个世界中,至少……
怜轻轻叹了口气,拿起射影机面无表情地向着此行的终点——奈落最深处的神殿走去。

刺青封面的日记 一
爸爸、妈妈、弟弟、大家都到“那一边”去了。被抛在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要,现在你在哪里……
久世之宫的人来接我了,他们希望我成为新的刺青之巫女。只要将那些纹身刻于肌肤之上,就可以拯救拥有许许多多可怜的人。
可是,一旦成为巫女,并且刻下刺青的话,我就不能再也不能走出久世之宫一步了。
村子已经被毁了,爸爸、妈妈、弟弟、大家也都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了下来。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已经不能和要见面的话,那么,我应该也可以进入永久的长眠吧。
如果这样可以拯救许多与我有同样痛苦的人的话……

刺青封面的日记 二
为了寄托人们的思念,我接受了身切之仪。
刻在我身上的那许许多多的纹身木冬,让我做了各种各样的梦。截然不同的痛苦及思念也在这些梦中纷纷向我席卷而来。
但是,我的痛苦与他们的痛苦毫无契合之处。它刻在看不见的地方,时时刻刻残留在我心中,比起各式各样的痛更激烈更锐利地刺于我身。
没有谁能帮我承受我的痛苦。它是只属于我的东西,我的思念,我的痛苦。
就将它刻在这蛇目之上,在这里亲手将其粉碎吧。只有我自己的思念……
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我想与她再见一次面……

刺青封面的日记 三
我梦到了那个人。
在狭间之中,在从未间断的痛苦之中,在向奈落坠下之前,那个人来到我的面前。
家主大人不会看到这一切的,因为这只是我的梦。
那个人伸出了手,我也伸出了手。当指尖快要触及时,我似乎感到痛苦有一点点减轻
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碰到他的手……
虽然承受着人们的痛苦思念,但我依然可以与他相聚。
在久远的长眠之中……

这便是久世零华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的三篇日记。
如果不是她的话,黄泉之门便不会开启。
如果不是她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被拉入恶梦之中。
如果不是她的话,深红与萤也更不会……
但是……怜却一点都对其恨不起来,而是在心底里对她充满了怜悯。尤其是当她知道零华当年究竟是为何而疯狂之时,这种情感也愈发强烈了。
在那已无从考证的年代与时间中,久世要不顾一切来到了执行完刺魂之仪被抛入奈落之底的神社的久世零华的面前。而在恋人不断的轻声呼唤下,零华慢慢睁开了眼睛。
“是……你吗?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零华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异常迷茫。但随着那人面容的逐渐清晰,她也终于看清楚了,拿着那闪耀着淡蓝色光芒的油灯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从那时起就一直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她不能说话,因为她的声带已因痛苦而被扯断。
她无法移动,因为她的四肢都被刺青木牢牢定在了地上。
但是,她可以流泪,留下喜悦的泪……
在经历了不计其数的令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后,零华的脸上终于又一次浮现出了笑容。
但是,那却是只有刹那间的笑容……
当看到家主久世夜舟在恋人的背后毫不留情地将利刃挥下时,零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呆呆地看着。
  
看着恋人睁大了眼睛倒在自己面前。
看着那蓝色的油灯滚落熄灭。
虽然近在咫尺,但她的手却无法触到恋人的身体。
虽然近在咫尺,但她的唇却无法吻上恋人的脸颊。
虽然近在咫尺,但她却根本就无法阻止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切。
“对了,这一切……都是梦……都是个恶梦而已吧……只要我醒来的话,要一定就会陪伴在我身边,只要我醒来……”
“我……要醒过来!”
伴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怒吼,痛苦的刺青如血丝般刺入了零华的眼睛。
黄泉之门应声而开,无穷无尽的痛苦及怨念伴随着女子的绝望向这世间席卷而来。
破戒,自此发生。

当在奈落之底的神社前经历了一番前所未有的苦战,以射影机击败了完全疯狂的久世零华的那一瞬间,零华生前最后目睹的那幕情景也直接传入了怜的脑中。
怜在原地呆了半晌,然后默默地走进了神社,走到了侧对着躺在一起,相隔只有几厘米之遥的一男一女面前。
怜蹲下身去,轻轻用手合上了零华那数百年未能瞑目的眼睛。
“请闭上眼睛吧。你可以,安心地睡了……”

神社的另一侧,是无边无际的存在于地下的海洋。这里便是常世之海,而海的那一边,则是与此世相对的另一个世界。
“去吧,前往彼岸
去吧,前往彼岸
小舟飘摇,前往彼岸
门扉轻摇,前往彼岸
随波而起,刺青漂扬
漂扬到那个世界
此世之人,无语凝噎
挥手惜别……”
清唱着镇魂曲的最后一小节,怜将零华与久世要的尸体轻轻放到了停靠在海边的小舟上,然后用力将小舟向着海的那一边推去。
安息吧……
或者说,在那个世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目送着小舟随海浪轻轻飘摇,渐渐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后,怜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想向来时的方向走去。而就在此时,她前方的海面忽然发生了变化。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影浮现在了海面上。
一个、两个、三个……不计其数的黑影排成了一条长队,一语不发地默默向着海洋的另一侧走去。
而当这些黑影中那个熟悉得无法再熟悉的身影跃入她的眼帘时,怜一下子呆住了。
她抬起右手本想叫住那个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嘴张大了几次都不敢喊出声来。她很害怕,害怕只要一喊那个人就会又一次消失不见。但当那个身影渐渐远去时,怜终于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优!不要走!”
怜大喊一声,迈入海水中拼命向着自己的未婚夫追去。
“这次!这次……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一面奔跑一面哭着大喊道,浑然不顾海水打***自己全身的衣服。
“求求你……不要……这次不要丢下我了!”
那个身影终于停住了,在梦里,这是他第一次为了怜的喊声而停下脚步。而在隔了半晌之后,他将身体慢慢转向了怜这一边。
在这无边无际的常世海上,在这阴阳两分的世界中,原为恋人,但现在却已分属于两个世界的男女终于又一次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怜深深将脸埋在优雨怀中,此时的她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带我走吧,求求你,这次带我一起走吧。”
优雨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谢谢……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必须走了……”他温柔地抚摸着女子的头发,继续平静地说道,“就是因为你的思念,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将你紧紧搂在怀中……”
怜死死抓住优雨的衣服不肯放手,泣不成声地喊道:“我、我无法忍受没有你在的日子。哪怕是死也好,我、我只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带我走吧……”
听到这句话后,优雨将怜搂得更紧了。此时怜才吃惊地发现,原本已经遍布自己全身的刺青此刻竟然渐渐转移到了优雨的身上,无数青色的波纹游荡在他的衣服上,就仿佛海水波澜的倒映一般。
“如果你死了的话,我就会立即消失无踪。”当将女友身上所有的纹身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优雨轻轻松开了怜的手,慢慢向着海洋的另一侧走去,身影与那些黑影一同消失在了海平线的那一段。但他的话语,却依然清楚地传入了呆立在那里的怜的耳中。
“但是,只要你活着,我就会永远地活在你的心里……”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梦醒了,永远地醒了。
久世零华的怨念此时已经完全消失,而“沉眠之家”的都市传说也将成为永远的传说。所有曾被卷入这个恶梦,但还未化为黑炭消失的人现在也应该都已苏醒了过来。
深红是,天仓萤是,萤的侄女零也是,大家都得救了。
窗外射入了久违的阳光,之前遍布在天空的阴云早已散去,而持续了数十天的梅雨季节也在今天终于结束了。
一切,都是好消息不是吗?
一切的悲剧,自此刻起已永远地结束了,不是吗?
可是又有谁会知道,在东京的某个公寓中,一个刚刚从梦中醒来的女子正在掩面哭泣……
但是,梦已经结束了……
(The End)  



注:这次小说 并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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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8 23:01  ·  加拿大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LZ分享,先坐SF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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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9 02:15  ·  广东 | 显示全部楼层
红蝶和刺青的小说都是UCG的卡伦写的版本(ZERO不知道),楼主应该标明一下才是

征服者

世界充满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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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不是卡伦的吧- -
我2005年那期看到的是一位叫LXXX的大人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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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9 16:12  ·  广东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人是卡伦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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