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做某事需要机会成本,那么这样的成就都要牺牲多元性和能动性
这样的牺牲,也许是人类无法避免的处境
但是某种意义上,这样的牺牲,也许是多元性和能动性的一种实现
因为多元性也好,能动性也好,它不该是一个停留在抽象层次上的东西,它是能够被instanciate的。在这一意义上,当功能越分化,越将某个事物朝单一、专有功能方向改造的时候,这样的多元性或者说无限能动性反而是被表述了出来
因此出问题的并不是牺牲掉多元性或者说能动性,出问题的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被实现出来的单一功能或者单一样式,被赋予了一种本体论层面上的地位,这意思就是,我们可以用这些东西来准确描述事物的本质。回到你的龙虾的例子上,那么“红色的,带壳的,可以吃的”这些东西就被赋予了本体论的地位,以至于靠这些概念就能够等同于“龙虾”这个概念。对你来说,你当然会认为,在一定条件下,龙虾就是“红色的,带壳的,可以吃的”。你反对的是,通过“红色的,带壳的,可以吃的”这几个概念,它能够穷尽“龙虾”这个概念所具有的一切可能。这大概是我对你的龙虾案例的解读。
我再举个例子,氮气。氮气现在被大量应用在食物保鲜上,用以隔离氧气。但是保鲜这样的应用或者说保鲜这样的属性,它不具有本体论层面上的地位。
我们不难看出,就科学或者科学思维来说,具有本体论地位的永远是理论语言,或者指称的最最基本的实体(这是物理***的看法)。像“红色的,带壳的,可以吃的”这样的属性,或者像“保鲜”这样的功能,永远不会赋予本体论地位。科学反过来会解释,“红色的,带壳的,可以吃的”是怎么可能的,以及“保鲜”是怎么可能的。
在这个意义上,我怀疑科学本身是不是真的牺牲了“无限”能动性和多元性。我觉得就科学自身视角来说,它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科学认为它在原则上能够解释一切。也许这是科学的一种自负或者说傲慢,但就它自身逻辑来说,似乎并没有问题,你总不能说,停,我不允许也不接受你能解释一切,对吧?
所以科学的思维的问题我倒觉得不见得是出于科学思维本身——至少就目前来说,沿着科学思维的路,还有足够长的距离能走。当年开尔文曾自负地说,物理大厦已经完成,剩下的只有敲敲补补。然而事实证明,这样的敲敲补补最终把原来的大厦给彻底掀翻。
出问题的乃是在于科学在制度化之后,尤其是跟国家机器、权力结合之后,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当然,这要扯得就太多了
某种意义上,我是同情你的视角的。但有时候这样的视角容易陷入到愤世嫉俗而不是对真正的对人类境况的同情,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我同时认为,这样的视角有被滥用的危险性。为什么呢,当科学,或者说当人类在进行描述的时候,我们得到的永远是有限数量的描述,而不是“无限”的描述。我们不可能不做描述,因为我们要认识世界,因此在这一意义上,牺牲掉“无限能动性”可能是人类无法避免的处境。
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我如果要批判科学,我将是犹豫的。于是牺牲这个词,在我看来便带有一种文学的味道,也就是它回到了它的本意:
an act of slaughtering an animal or person or surrendering a possession as an offering to God or to a divine or supernatural figure
关于开化,我觉得你我并没有太大的分歧。你同意的是从整体的视角出发做出的批判,这我也同意。